第9章 昨日,不次岁月
作者:好大一张床   我是第四天灾选中的NPC道士最新章节     
    林云译牵着林初盛的手,一步一步走上鹿鸣山的台阶,清晨的气温很低,山上尤其寒冷,呼吸间都会喷出白气,林初盛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们来这里干嘛?”林初盛问。
    “过段日子我会很忙,送你来这里住一阵子。”林云译说。
    “一阵子是多久?”
    “大概是……我也不清楚,不会太久的,我有空就来看你。”林云译轻声哄着。
    “可是……这里离家很远哎。”林初盛胆怯地攥紧林云译的手。
    林云译回握林初盛,没有再说话。
    林初盛年纪很小,走两步就累了,林云译背着她,她就在林云译背上搂着她的脖子睡了。林云译磕磕绊绊,走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从山底走到半山腰。
    在山腰处顺着路一直走,见一处洁白的门儀耸立。
    林初盛睡醒,揉了揉眼睛,下来自己走路。
    她们穿过门儀,从两侧的钟鼓楼见走过,途径两座桥,然后看见一座庄重的大殿。殿柱排列,纵横成行,下檐斗拱向上微微反曲,云形驼峰双面对称刻莲芯、云纹,椽檩绘八宝图案,在一层与二层的檐间,悬挂着蓝色的牌匾,上书“灵宫殿”。
    林初盛有些害怕,往林云译的身边靠了靠,林云译摸了摸她的头。
    她们在大殿外站了一会,便有一身着道袍的道士来问,“这位居士是来供奉香火吗?”
    “我是来……”林云译轻声说,“送孩子出家。”
    林初盛抱着林云译的大腿,任由林云译牵着她的手,跟随那位道士来到一处偏殿,那道士让她们在这里稍等片刻,然后出了殿门。
    “什么叫出家?”林初盛仰起头问,“是不是再也不能回家了?”
    “不是的。”林云译安慰道。
    “我不想离开你。”林初盛扯着林云译的衣袖,声音低低的。
    不多时,先前离开的道士又带着一位道长回来了,林云译与那位道长交谈几句之后,那道长来摸林初盛的脉。
    过了一阵子,道长表情怅然地松开林初盛的手腕,对林云译摇了摇头,“资质不够,且命太薄。”
    林初盛听得一知半解,知道道长是在说自己不够好,但她心里居然有些窃喜,如果资质不够,是不是她就不用留在这里,就能与林云译回家?
    那位道长想就此作罢,劝林云译另寻出路,但在林云译再三恳求下松动了几分,打算回去问问别人。
    正在此时,打殿门又走进一位女道长,着一身修身道袍,身材修长匀称,面相看着年轻,举止却沉静有度,竟看不出大致的年龄。她像是出来散步的,途径此殿进来看热闹,
    女道长的手杖在地下一顿一顿的轻声扣响,发髻随意挽着,垂下来几丝。见这边有人,她提起了一些兴致,向这边走来。
    “贫道鹤平。”女道长轻轻点头示意,林云译赶紧恭敬作揖。
    “洪初,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鹤平将双手交叠在手杖上,问道。
    那位摸脉的道长回话,“这位居士想送孩子来修行,但是我看过了,没什么慧根。”
    鹤平闻言轻轻笑了,走到林初盛身边缓缓蹲下,与林初盛的视线平齐,“你叫什么名字?”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与殿里的味道差不多,想来点的是一种香。
    林初盛仍旧没有送开林云译的手。
    “林初盛。”她小声说。
    “是要送这么小的孩子出家么?”鹤平抬起头问林云译。
    “家里实在困难……道长愿意留下她么?”林云译歉然道。
    鹤平重新注视林初盛,林初盛不得不怯生生地与面前的人对视,这个人的眼睛很干净,像一潭清澈幽深的水,而她在微微笑着,水面荡起涟漪。
    “也好,”鹤平点了点头。
    “啊?等等,鹤平,这……”
    洪初上前想要理论,被鹤平摆手制止。
    “如果你跟我修行,在观里就不能再称俗家名字,你愿意吗?”鹤平站起身来,轻声问林初盛。
    林初盛抬头看了看林云译,林云译脸上竟然没有半点关切她的神色,正因为有人愿意收留她而感到欣喜,林初盛忽然觉得失望。
    “初盛,快点头啊。”林云译催促道。
    “你会经常来看我吗?”她坚持问,“你会来接我吗?”
    林云译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然后马上说,“当然了,我得空便来看你。”
    当下,林初盛觉察出一丝端倪,但她压下了心里的不安,缓缓低下头。
    “……我愿意。”她说。
    她的眼睫垂下来,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然后她觉得自己的脸与温热的指尖接触,然后被温柔地抚摸。
    鹤平揉了揉她的脸,微笑道,“洪初,你说她是个浅薄命?”
    “是,而且没有慧根,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太随便了?好歹你自己摸摸她的脉搏?”
    洪初道长好像还要说什么,鹤平又叫他停住,洪初一阵无语。
    鹤平自顾自捏着手算,“如今辈分传到云字辈,他说你命浅,那你就叫深,林云深。”
    “云深……”林云译念了两遍,摸了摸林初盛的头。
    林初盛就那样得了云深的名字,林云译的脸上没有满意也没有欣慰,只是一件大事终于办妥的淡淡释然,她如释重负一般谢过几位道长,把林初盛交到鹤平的手里。
    林初盛的手被鹤平温暖的手握住,那一瞬间她忽然升腾起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再也回不去了。但她没有挣扎,没有哭着乞求林云译不要离开她,她知道那没有任何用处。
    鹤平一直牵着她送林云译出山门,林初盛顺着刚刚来时的路走,但她知道,她走不出那个山门了。
    山门处,在分别的前一刻,林云译在林初盛身前蹲下,郑重的注视林初盛的眼睛,那是一种看同龄人的目光,丝毫没有把她当做一个孩子。
    林初盛那时年幼,读不懂那个眼神,后来在无数个深夜里她辗转反侧,却也依然没有任何答案,这句话始终梦魇一般地笼罩她。
    “我总会来接你的,”林云译说,“到那时你一定要下山,哪怕是恨我。”
    林初盛忘记了她有没有点头,当林云译的背影完全消失时,她才终于有了离别的实感,继而后知后觉地落下汹涌的泪。
    这是一个即将结束的冬季。
    那一年,她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