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永不凋谢的白玉兰
作者:好大一张床   我是第四天灾选中的NPC道士最新章节     
    “林,林知府,这……”静如吓得不知该说什么。
    “道长不必害怕,只是一些家事,”林云译安慰静如,又向鹤平伸出手,“鹤平真人,随我来吧。”
    鹤平闭眼叹了口气,无奈地起身。
    “师傅!不,不要跟她走!”林初盛想上前拉住鹤平,林云译看了一眼应尽染,应尽染只能将林初盛抱住。
    “小道长,林知府不是那种人,你相信我!”
    “我信你个……”
    他奶奶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被应尽染牢牢地抱住,看着鹤平与林云译出了客堂的大门,鹤平还回头对她安抚地摆摆手。
    她渐渐不再挣扎,任由应尽染抱着,直到她们都出了客堂。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能有什么用?”林初盛问应尽染,但应尽染给不了她回答。
    她呆呆地站着,低下头去,肩膀因为压抑着的呼吸而轻微耸动。
    “够了,够了……”半晌,林初盛无力地喃喃道,“我会去的,我今日收拾了东西,明日便去新守。”
    “哎?”应尽染没想到林初盛会答应得这么快,“那我明日午时来山下接你,怎么样?”
    她怏怏地点了点头。
    应尽染轻轻松开林初盛,又安慰地抱了抱她。
    她的怀抱很温暖,如果不是因为这事,林初盛想她也许会很喜欢她的拥抱。
    林初盛摸到一旁的椅子上虚虚地坐下,应尽染陪她坐了好一会,和她保证一定会把鹤平照顾好。
    又过了一阵子,外面有人来叫,应尽染又安慰了她一阵子,也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林初盛与静如面面相觑,静如愣了半天,“今早方丈去了青城山,刚交代过鹤平真人打理好观里……”
    “说的跟我师傅回不来了一样,明日我下山,她自然就回来了!”林初盛有些气恼,却也知道不该与静如发脾气,于是站起身来离开。
    她磕磕绊绊地顺着原路返回,再也无心赏花,一路阴翳着回了院子。
    云止还在静室替她抄道德经,已经写了好几页纸,铺张了一地晾着墨。
    “师姐果然刻苦,”林初盛才想起这还一个人,恹恹道,“我从不曾抄得这样快过。”
    “我听闻你俗家的人来接你?”云止伏在案上,背对着林初盛道。
    “怎么连师姐都知道了?”
    “新守的知府来上清观,好大的排场,山下马车轿子排出好远,今日三清殿的香火也比往日要旺,”云止的声音低低的,好像也兴致缺缺,“林知府为了让你下山,不惜将师姑请走了。”
    “啊……”林初盛半死不活地来到云止身旁坐下,“师姐在静室,却连三清殿和山下的事都听说了,心该有多不静。”
    “你要走吗?你可以还俗,去做知府的大小姐,还能承袭爵位,不比在山上每日忌口诵经要好得多?”云止道,“何至于到请了师姑逼你的地步。”
    林初盛听到云止的话,不由觉得好笑,“我是捡来的,袭不了爵,至于你说的那些好日子,我没什么想法。”
    云止低下头,良久又问道,“你不笑我?”
    “我笑你做什么?”
    “你刚上山时我说你娘不要你了,如今她做了知府来接你,我家里生意亏了,父亲母亲险些投江,如今也是在给人浆洗衣服生活,”云止苦涩地笑了笑,垂下眼来,“你笑我也是应该的。”
    “这不好笑,”林初盛拍了拍她的肩膀,“世事无常。”
    “你是原谅我那年说你娘不要你的话了?”
    “这倒是不曾原谅,不过那人不是我娘,她不许我叫她娘,”林初盛道,“还是叫林知府吧。”
    云止不再做声,林初盛拿起磨棒研墨,云止继续默写道德经,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两人都未曾说话,此前她们见面就拌嘴,如此静静地坐着实在难得,让她生出她们也许是朋友的错觉。
    “啊,对了……”过了很长时间,林初盛忽然想起,“我明日就下山去了,你抄也是白抄了。”
    “不早说。”云止扔下笔。
    “你还回来吗?没了你我没人吵架也不自在。”过了一会云止又问。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师姐不挨我的骂还不习惯么?”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云止冷笑一声,“快滚吧,应该还有东西要收拾吧,别再在我这坐着了。”
    “该滚的是你,师姐,这是我师傅的静室。”
    云止愣了一下,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滚就滚。”
    林初盛不禁笑出声来。
    “对了,那罗天大醮你还去吗?”
    “不知道,”林初盛道,“如果能去的话我会去的。”
    “我到时候会把帖子给你送过去的。”
    云止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止走了之后,林初盛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打扫静室,今日无风,窗外的白玉兰静静地开着,她仰起头嗅了嗅玉兰花的清香。
    窗外的那几棵白玉兰树是鹤平养的,清晨时常能看见鹤平给玉兰树浇水,修剪树的枝条。
    鹤平曾经接过一朵飘落的白玉兰别在林初盛的衣服上,林初盛一时间脸有些发烫,慌忙躲闪鹤平。
    “躲什么,这不是很好看吗?”鹤平笑着,那时一阵风吹来,她身后的花树在微风里摇曳,落下一阵洁白的花雨,鹤平一身白衣,也像是散落的玉兰花。
    林初盛忽然觉得春天如此漫长,这颗玉兰树好像永远不会凋零。
    她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天渐渐暗下去,最后的夕阳在纯阳殿的正脊上消没,窗子像一幅画框将她圈在正中间,任由背景的光线变化,不变的只有她一个消瘦的背影。
    “啊……”她看着窗外来往的道士,像是想起了什么,喃喃地说,“不必去晚课了。”
    于是她默默地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屋子重新收拾,那日做的降真香已经完全干了,她拿了几支装进自己的箱子。
    其实她并不担心林云译会对鹤平做什么,只是难过自己要与师傅分开,还有莫名其妙的林云译的威胁。
    如果自己那么重要,十年前林云译为什么会丢下她,如果她是可以随便丢弃的,为什么如今林云译又如此执着让她下山。
    大约过了一刻钟,她将东西都收拾妥当,弯下腰用力挪动沉重的箱子,也许是力气用大了,她开始剧烈地咳嗽,直到咳得肺里生疼,才想起今日还没吃药。
    她的身体一直病病殃殃,药都是鹤平亲自给她做的,每日看着她送服,今日鹤平不在,就忘记吃了。
    林初盛拉开药匣,拿出药丸咽下,拄着柜子喘了半天,乖乖地把药匣也装进箱子。
    做完这些事,便已经完全入夜了。
    林初盛将箱子锁上,烛光照得这间屋子空荡荡的,就像她不曾住进来过。
    “师傅……”
    她下意识呼唤,但没人听见,也不会有人回答,隔壁的灯是黑着的,那里并没有人。
    观里各殿的灯火一间接一间地熄灭了,这是林初盛在上清观的最后一个晚上。
    她回到静室,折下一支玉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