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盛练习运转内力已有三个月，没有任何进展。
    道士必修的五术“山、医、命、相、卜”，“山”排在五术之首，最为基础重要，其内容是通过食饵、筑基、符箓等来修炼“肉体”与“精神”。滋生内力，是炼体的根本。
    前几个月云止成功地运转出了内力，被鹤清领到玄运轮旁测试，玄运轮是由疏风石做成的一块圆环，疏风石是象牙色的，质地粗糙富有光泽，像有带着荧光的沙砾在里面闪烁。
    圆环的空心处立着漏月玉打磨成的莹白色圆柱，疏风石与漏月玉组成了玄运轮，这种仪器经过咒相师的篆刻，可以测试出受试者的内力纯净程度与五行契合高低。
    将手放在疏风石上输入内力，代表木火土金水的青赤黄白黑五种颜色的光柱会从柱子的低端向上生长而出，互相缠绕攀升，通过光柱的长短可以判断与哪种元素更为亲和，最接近柱顶的光柱，就是最为契合的属性。按照光柱的颜色是否明亮，可以判断出内力是否纯净，光柱越亮，内力越纯净。
    云止将内力输入进疏风石后，漏月玉中五种色彩的细小光柱缠绕着向上游走攀升，生长到柱子的一半左右停下，其中青色的光柱最高，盘旋上升到接近四分之三左右才停下，光柱的颜色并不明亮，但也没有非常暗淡。
    “内力并不纯粹，但修行不成问题，”鹤清绕着玄运轮走了一圈，“木元素为长，日后修行可以着重修习与木亲和的功课。”
    那日林初盛也在旁边看着，其实是那天鹤平与她没什么事闲来散步，她们经常在傍晚时一起散步，有时在道观里，有时出山门。
    那天本来是要出山门的，可是鹤平途径逢水殿，见殿门开着，猜到是有人在测验内力。
    一走一过，鹤平进了殿门想看看是谁成功催生运转了内力，进了门才发现是鹤清带着云止。
    鹤平看见鹤清，二话不想多说就要离开，但是转身时见林初盛好奇地盯着玄运轮。
    “嗯……云深想看看吗？”鹤平问。
    “算了，下次吧，师傅。”
    林初盛只听人说起过玄运轮，并没有看过此时她心里是想看的，但眼前这俩人她与鹤平都烦得打紧，想着赶紧走了眼不见为净。
    “哎！师姐，师侄！”鹤清笑着走过来，“别走嘛，来看看，云深，留下看看你师姐。”
    林初盛偏过头不去理他。
    鹤清自己比不过鹤平就到处拿云止与她比较，今天“你怎么知道你师姐把我教她的经文全背下来了”，明天“云深不会还是不能画出符来吧？”真是有够烦的。
    “师姐，你可不能不关心你师侄的修行啊，日后云止出息了你脸上也有光不是？”鹤清笑着说，用余光扫了一眼林初盛。
    林初盛听出来了，话外是意思是“你还能指望你徒弟有出息吗？”
    “云止的修行不需要我操心，”鹤平皱了皱眉头，“云深的修行也不需要师弟费神吧。”
    “哈哈，”鹤清心虚地笑了笑，又对云深说，“云深不会是怕看了也学不会，嫉妒师姐吧。”
    “我可不会像师叔一样嫉妒自己的师姐，”林初盛道，“师叔想让我看，那我就留下来看。”
    鹤清没想到林初盛会说得这么难听，刚想发作，就听见鹤平说，“云深都说要留下来看了，那师弟还不赶紧开始。”
    鹤清瞪了一眼林初盛，才让云止把手放在疏风石上。
    林初盛看着漏月里柔和的光晕，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种被吸引心神的感觉，这是她第一次对什么感到向往和好奇。
    “怎样，你要是喜欢，师傅可以提前教你，”鹤平柔声说，“那本来是你明年该学的。”
    出乎意料的，林初盛点了点头。
    “说的跟学得早就学得会一样。”鹤清抱着手臂。
    “不至于吧，你说话太难听了师傅，”云止终于说话了，“林云深虽然笨，但是你也别老咒她。”
    “唉，”鹤平揉了揉眉头，“鹤清，我可从来没说过你笨。”
    “因为我本来就……”
    “但是对我来说，你挺笨的，”鹤平说，“以前怕伤你的心，我忍着不说。”
    在鹤清大发脾气之前，鹤平拉着林初盛走了。
    鹤平因为林初盛居然主动想修习而欣慰，隔天便开始教她滋生内力，之后的半年里，林初盛都在努力地按照鹤平说的方法修习。
    鹤平教她将气沉到丹田，想着丹田处有一颗珠子在转动，带动着气流淌到四肢百骸，尽力做到放空，这样才能感受到气的流动。
    但她的进展极慢，云止三个月就做到的事情，她六个月还是做不到，也许自己就是什么都不擅长，经文听不懂，符箓记不住，丹药太枯燥，内力运转不了，也许自己根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笨蛋。
    立秋那天，鹤平下山有事，交代了林初盛下早课后回来把院子收拾了，再把前几天她拿回来的降真木炮制了，但林初盛下早课走到一半，忽然一把被鹤清拎住。
    “师侄啊，半年了，你的内力运转得怎么样了？”鹤清凑到她耳边，声音自上而下地倾泻进林初盛的耳朵。
    “不牢师叔费心。”林初盛冷冷道。
    “要不要师叔教教你？师叔能教会你师姐，说不定也能教会你。”鹤清的声音很温和，但是手上的力气一点也不小，与林初盛暗暗比这力气，但林初盛的力气哪大得过他。
    “……”
    林初盛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只能用沉默来回答。
    此时云止正抱着一叠经书走过，看着鹤清拎着林初盛的后衣领。
    “师傅你干嘛呢？”她困惑地说。
    “你，你先回去，”鹤清松开林初盛的衣领，对云止说，“我教你师妹点东西。”
    “师姑都教不会，你能教会？”云止诧异道。
    “你……回去你先回去！”鹤清不由分说摆了摆手，云止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走了。
    “来来，师侄，你坐下，”鹤清看起来兴致很高，“你运转一下内力我看看。”
    林初盛冷着脸就地坐下，半年里她已经滋生出了内力，但是并不能让内力在体内循环运转。
    鹤清了然的笑了笑，“是这样，那也不算笨得没救，不过我还是不懂师姐为什么收了你这么个笨徒弟，你要是我徒弟，我真想一天揍你一次。”
    林初盛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鹤清。
    “这幅样子也没有用，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说你的不是，可是你就是一无是处不是吗？”鹤清好像很满意见到林初盛生气的样子，蹲下身子抓过林初盛的手，“我来教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