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问脸上挂着苦笑：
    “苦沙门没有灭门，不过四十五年前，那夜之后，却也只剩我一人。
    前些年，我才收了这个小徒弟，也不过是学了些皮毛功夫，大多数时间都是做些洒扫活计。”
    苦问眼睛望着苏远，却又像是望向了遥远的时间之中。
    “据异能局情报，当年苦沙门的确无一幸存。苦沙门崇尚苦修，没有下山的，也没有云游的弟子逃过大难。”
    “我苦沙门修行土系功法，凉风垭风狂苦寒，这绝地却也隔开了红尘俗世，是苦修的好地方。”
    苦问像没听见苏远问话似的，自顾自说道。
    苏远也没有打断，听他说了下去。
    “据说很久以前，也许是数千年，凉风垭却不是这样。
    凉风垭，凉风习习，山形俊秀，草木丰盛，号称北关小洞天。
    你知道凉风垭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变成北关绝地？”
    苦问收回目光，看向苏远。
    话扯得有点远，从苦沙门灭门说到了北关小洞天。
    苏远摇摇头，示意他可以继续往下讲。
    “你看这黄沙漫天，是个修习土系功法的绝佳之地吧？”
    “的确。”
    “可千年前苦沙门在此创立时，却是北关小洞天呐！你说苦沙门为何选择此地？”
    苦问像是在问苏远，又像是自言自语。
    “愿闻其详。”
    虽然感觉有点神叨叨，苏远还是顺着他说下去。
    “你说，是不是因为苦沙门的存在，凉风垭才变成如今这样子呢？”
    “不知道！”
    苏远回答得言简意赅。
    别搞这些快问快答，早点进入正题吧。
    你苦沙门已经灭门了。
    这些话，苏远忍住没说出口。
    苦问眼神落回实处，在苏远身上聚焦。
    “你不知道，我知道。”
    你，他妈，有病吧？
    看上去这么板正一人，怎么说话啰里啰嗦，弯弯绕绕，神经兮兮。
    苏远腹诽，面上却不显，依旧保持着敷衍的笑容。
    苦问身子往前凑了凑，眼睛甚至忍不住左右看看，才小声说道：
    “苦沙门有件法宝，土系法宝。”
    “哦。”
    没想到苏远反应这么冷淡，苦问再往前凑拢，声音愈发低微：
    “仙器级别的土系法宝，可吸天地灵气于其中，蕴化成土系灵力。所以凉风垭从小洞天变成黄沙天。”
    “哦！”
    苦问忍不住白了苏远一眼。
    赌气似的不说话了。
    “真棒！”苏远干巴巴的补了句。
    “你......”苦问身子坐回，正襟危坐。
    “苏局长，你知道仙器级法宝是什么概念吗？
    那是仙界遗留下的至尊法宝，人界已有万年未有飞升，你说，这法宝什么水平？”
    “很高的水平。”
    “你......”
    “这么高水平的法器也没有保住你苦沙门全门。”
    “呃......话虽如此......但，但我苦问能死里逃生却也和这件法宝有关。”
    苏远抬手，让他接着往下讲：
    “那天门内众人皆已歇息，轮到我值守仙宝，说是仙宝，也不过存放在后山窑洞内。
    你说，苦沙门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罕有人烟。
    甚至修行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有个苦沙门，
    知道的也不过认为苦沙门就是一群苦行者，穷修士。
    没有谁知道，门内还有这么个宝贝，所以就这么随意了几百年也没出过问题。”
    苦问又扯远了，言语左右不离仙宝。
    “于是你就被仙宝救了？”苏远听得耳朵疼，随意敷衍。
    “你怎么知道？”苦问大叫一声站了起来，神色激动。
    “听你这么说，傻子都知道。”
    苦问神色讪讪，坐了下来。
    “嗯嗯，也是。那夜天黑尽时，突然黑云压顶，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窒息得紧。
    远处，空中，随着黑雾逼近，一支身披铠甲的军队压近。
    可怕的是，上千人从空中出现，鸦雀无声，万籁俱静。
    领头那人骑在战马之上，手持巨剑，胸戴护心镜。
    巨剑往前一指，整齐划一的兵士从空中朝门内扑来。
    我吓得说不出话，只隐约看到旌旗上写着“龙虎军”三个字。
    龙虎军早就死在千年之前！
    那个持巨剑的是龙虎军将帅李平山。
    话本里都写了，两千年前，权倾朝野的李平山和他的龙虎军全军覆灭。
    我这才意识到，这哪是人啊！这是阴兵过境。
    随着阴兵降临，苦沙门内如寒冰地狱，阴气渗入骨髓。
    我动弹不得。
    眼睁睁看着阴兵所过之处，生灵涂炭，我的同门来不及喊出一声便殒命当场。”
    苦问说着，眼神甚是迷茫。
    “我看着阴兵逼近，却也无能为力，甚至连眼睛都无力闭上。
    以为自己十死无生之时，我被一股莫名之力卷走。然后意识全无。
    是仙宝救了我。”
    “嗯嗯。”苏远点点头。
    “你别这么敷衍好不？”
    “好。”
    苦问蹭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嚷道：
    “我知道你不信我，你想意识全无，又怎么知道是仙宝救了我？你想，既然得救为什么没有下山报案，确实等事情过去三十几年才悄悄现身，回到苦沙门。”
    “的确。”
    “那是因为我醒来时就在放仙宝的窑洞里，走出窑洞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五年。”
    苦问吼得满脸通红，颈上血管直跳。
    苏远微微颔首，这和异能局收到的情报相符。
    因此，他才出现在这里。
    “仙宝呢？贵派仙宝何在？”
    苦问冷笑一声：
    “我就知道，异能局是为我门仙宝而来。”
    “哦？”苏远挑眉。
    “你苦沙门四十年前便满门尽灭，仅余你一人，那请问，是谁走漏了风声？”
    “这......”苦问懵了。
    “反正不是我。”
    “那又为何说我异能局为了仙宝而来？”
    苦问又将目光投向地上的苦尽。
    小光头一无所知的打着瞌睡，头都快点到地上。
    “那你知道为什么苦沙门会遇上灭门之祸？”
    苏远也不再纠缠，接着问下去。
    苦问突然抱着头，痛苦地叫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师兄弟们苦修苦行，平日寡言少语，门内各人交流都甚少。
    除了偶尔下山采购物资，基本和外界隔绝。谈不上得罪什么人！”
    苦问说着站起来，焦躁地转着圈：
    “阴兵，地府阴兵，是冥界看我苦沙门不顺眼！是的，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