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自娇的这话，让方子玖心中再次出现了一丝希冀。
嘴角挂起了浅浅的笑容，心中出现了一丝期盼。
他只想活好当下的每一天，然后彻底脱离出去。
人这辈子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如灯灭，人走如行尸。
可却偏偏都被他给遇上了！
在方家寨想要将自我的意识给活出来，都显得极为困难。
“咳咳咳……”
方子玖踏入教室里的那一刻，立刻传来一阵阵的咳嗽声。
放眼望去，教室里的每个人红着一张脸，全部都在咳喘个不停。
好几个座位上的同学都没来。
哦豁！
完犊子了！
方子玖见到这一幕，一颗心瞬间沉入到谷底，默不作声的回到座位上。
这个时候换季才刚过没有多长时间。
大人身体抵抗能力强，气候变化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小孩子身体抵抗能力柔弱，气候变化对身体的影响非常巨大。
班里面人数一天接一天的减少着。
能坚持来上课的只有零零散散十来个。
方子玖同样被感染到，不仅梗着脖子咳嗽，还肿脖子。
咳喘的时候更是感觉，整个肺都要爆炸了似的。
得了所有同学都染上的感冒，腮腺炎。
最后这感冒就跟病毒似的传播开来，整个学校所有师生集体感冒。
被逼到不得不放假一个星期。
各自回家养好病再开学。
“日你妈肚子哩，这一天天的屁事真多，要死就早点死。
半死不活的，阿是晓不得你爹跟我忙到半死，你还越忙越见鬼呢嘛！”
杨丽珍怨丧着一张脸，正将一捧黄豆嚼碎，搅拌酒水用布条包在方子玖的下巴上。
三天两头的带着他去打针，黄连挖回来熬水给他喝。
和邻居问遍了所有办法，方子燕的感冒都有所好转了。
就是不见方子玖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简直弄得她焦头烂额，异常烦躁。
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小杂种。
说话时的语气根本不考虑他的感受。
“咳咳……等下……咳咳……我自己去找点草药吧！”
方子玖梗着脖子咳个不停，恨不能把整个肺都给咳出来。
咳嗽时还扯动着脑袋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难受的要命。
如此剧烈的疼痛，并没有心灵上受到的伤害严重。
他不明白一个母亲，为何能轻而易举的，带着怨气的对他骂出如此歹毒的脏话。
“老子管你个小杂种呢！整个家里面就你最怪，娇气得连小花狗都不如。
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呢！
狗还会看家护院，养你在家起什么作用？
阿是你晓不得你爹跟我累到半死半活，还不是为你这点小杂种。”
杨丽珍毒蛇般阴冷的双眼，骂骂咧咧，带着冲天怨气瞪着他。
天天只会出钱看病，整天只会花钱。
这样的人留着还起什么作用？
方子玖张了张嘴，面部露出一阵痛苦的神色，到嘴的话瞬间被咳嗽给打断：“咳咳……咳咳……”
整个人宛如五雷轰顶还严重，怔怔的站在原地。
内心里深深的生出了一股怀疑。
这真的是他亲生母亲吗？
是欺负他年龄小，身子弱，没有和他们对抗的力量。
还是说压根就不是这个家亲生的。
不知道哪里来的杂种吗？
竟然拿他去和一条狗做比较。
张口闭口不是叫他死，就骂他是杂种。
她难道不知道每个人说出的话，无形中都会带着一股能量。
他每天回到家里面都被怨吼到心神不得安宁。
现在病成这副模样，大概是全部应验了杨丽珍对他的怨吼吧！
就好像是被杨丽珍给亲口诅咒了似的。
眼睁睁的看着杨丽珍去忙活起来。
方子玖带着无处去诉说的委屈，拖着一副被病魔缠绕的身体。
翻找出方子燕使用的小锄头，拿着往地里面走去。
内心深知求人不如求己。
前些天去地面种植玉米的时候，在地边上还见到过臭灵胆。
隔着一大段距离，就能闻到一股呛鼻的气味。
用来泡水特别难喝，有着治疗咳嗽的功效。
“我上辈子……咳咳……竟然能活生生的熬到二十五岁……咳咳……真的是个奇迹啊！”
方子玖嘴角自嘲似的带着一丝苦涩，都想不明白他上辈子，竟然活生生的熬到二十五岁。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印刻到骨子里的脸颊。
让他苦涩的嘴角，又多出一丝轻柔的笑意：“我留恋人间，大概是因为人间有真情在吧！”
这人间要是没有那个女孩，也就变得没有了任何意义。
就算现在死亡，对他来说也毫无遗憾，根本就没有半点留恋的必要。
她虽然不在身边，却如同一束光芒般，照进他黑暗的世界中。
永远定格在他的世界中，成为了永恒。
“这应该是我最好的状态了吧！”
方子玖自嘲似的笑着走到地里面。
还差一点点，就到了他上初中的时间。
还差一点点他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儿。
还差一点点他就有能力脱离这个家的束缚，有了一丝微薄的反抗之力。
前方地埂的边缘处，有着一株株青绿色的臭灵胆。
锯齿般的叶片以及枝干上，长满着肉眼可辨，点点滴滴的倒刺。
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呛鼻的臭味。
“咳咳……”
方子玖传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脸庞被咳到满脸通红。
每次咳嗽肺部都好像是吹胀起来的气球，随时都会爆炸。
扯着脑袋传来一阵阵的剧痛。
他不明白这是命中该带着的劫难，还是他母亲脏话的应验。
用小锄头将一株株的臭灵胆挖出来，内心里忍不住一阵怅然：“身体上的病痛能有一副良药来医治，可是心灵上的伤痛，世间何物能医呢？”
这一刻他内心多么的渴望，世间能有一副良药，只医心不医身。
能够治愈他这颗千疮百孔，受尽创伤的心灵，磨平心中意难平。
拿着臭灵胆晃晃悠悠的往家里面走去。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无尽的孤独，发自灵魂内心深处的孤独。
在大人眼中他就是个十岁不懂事的小屁孩，在同学眼中他就是个学习好的穷逼。
再也找不出一个能和他好好聊上几句话的人。
可偏偏就是个这样的一个人，却知道着未来几十年发生的事情。
“这好像本身就是我的一种灾难。”
方子玖突然发现，知道的太多了，真的未必是一件好事。
上辈子带着的记忆，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年龄段能够承受的范围。
自身年龄和能力，在认知上的互相不匹配。
让他注定会永久的失去，发自内心深处的快乐。
周围的伙伴和大人认为是一件该值得高兴的事情，却再也无法戳中到他的笑点。
他才刚到家。
方子燕顿时闻到一股直冲大脑的臭味，连忙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巴。
满眼嫌弃的盯着他手中的臭灵胆：“哥，你拿的那是什么草昂？这么臭？”
太臭了！
那股味简直和茅坑里的一模一样，闻着就让人有一股反胃的冲动。
方子玖拿着到水龙头面前清洗着泥土，笑了笑：“这是灵胆草，能咳嗽的草药。
正好你也咳嗽着，我熬出来后你一块喝上一大碗。”
方子燕顿时瞪大的双眼，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什么？你竟然要吃这种屎味的臭草，我不吃，我不吃。”
方子玖的一张老脸彻底黑了下去，没好气的看着她：“你不吃？待会儿爸妈回家，我告诉他们你不吃药，看他们会不会揍你就完了！”
“呕……”
方子燕听到这话，当场干呕起来，一张小脸彻底拉垮了下去。
这么臭她怎么吃得下去。
方子玖拿着罗锅熬出来一锅，等凉了后捏住鼻子喝了两大碗。
连方子燕的半点影子都没看到。
看到卫生圈外面拴的小花狗。
倒了满满的一大碗走过去。
“汪汪汪汪汪汪……”
不一会儿。
小花狗委屈的叫喊声，响彻地基当中。
好像在说：你感冒我喝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