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6号，星期天。
方子玖过完清明节，背着书包正在去上学的路上。
刚好走到茶园街与平安小学的岔路口。
“大侄子，上学去了啊！”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方子玖抬头看去，方自娇正往茶园街的小路上走来。
笑着招呼一声：“小嬢，你这是上茶园街干嘛去啊？”
方自娇伸出有针位的右手，上面还粘着医用胶布：“最近感冒了，刚去张老太太那里打针回来。”
方子玖瞥了眼她焦脆的脸颊，笑着打趣道：“你这是忧郁成疾了呀！我上学去了。”
说着挥了挥手，就要准备往平安小学的小路上走去。
“你等等。”
方自娇连忙喊了一声，叫住了他。
方子玖疑惑的回过身来看了过去。
只见她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可是和你妈打听出来了，你和你舅在过年的时候没少赚啊！
你舅的油钱加上本钱垫进去两千零二十，总共赚了九千八百六。
剔除他的本钱后，你们俩每人还赚了三千九百二十块。
你还给了你舅三百块的利息，我说的对吧！”
当她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珠子都差点惊掉了。
卖橘子那么不起眼的生意，竟然能赚到这么多钱。
方子玖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都没记得这么清楚。
内心里极度不爽，当场骂了出来：“这苟日的杨永军。”
两人都签过保密协议的，他倒好，赚钱之后噼里啪啦全部给说了出去。
不用想也知道，橘子的价格也被他给抖露出去了！
点头后目光警惕的盯着方自娇：“嗯，小嬢你说的都对，要是没事的话我上学去了！”
内心里面生出一股慌忙逃离的冲动。
他舅那个人太不靠谱，以后他还是少和杨永军搅和到一块去。
方自娇满脸笑呵呵的看着他，不紧不慢的说道：“别急啊！你妈告诉我说，这个主意是你给你舅出的。
当时你舅死活都不同意，是你非要拉着你舅去的。”
她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一个十岁的小屁孩应该是不懂事的年纪，可却偏偏有这种惊为天人的头脑。
唉！
他最终还是被人给注意到了是嘛！
方子玖内心幽幽叹息一声，目光平静的注视着方自娇无奈道：“小嬢，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你这样搞得我心惊胆战的心里很没底。”
再挖下去不得把他的老底都给挖出来了。
方自娇脸颊上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意，笑盈盈的看着他：“这不是农忙马上要忙完了嘛！
我出去也没有一份好的工作，就想问问你橘子具体是在哪里拉的。
我也想租辆车去拉些橘子回茶园街买一下。”
方子玖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皱眉沉思着。
方自娇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
作为长辈照顾他那是没得说。
但是涉及到利益的问题那是另一回事，不能混淆在一块。
方自娇脸上露出一抹失望，笑着打趣起来：“怎么？连这点都舍不得告诉你小嬢吗？”
方子玖抬头看了过去，微微紧皱着眉头。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孤立无援，身处在方家寨没有出路、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的村落中。
努力挣扎着想要抓住一丝转瞬即逝的希翼。
嗓音低沉的缓缓道：“这个季节已经没有橘子了，有也是一些败橘子。
你租辆车一去一回少了一两千的路费，没人愿意去，再加上买橘子的本钱，一趟赚不到多少。”
方自娇一拍脑门，满脸尴尬的掩饰道：“你看小嬢我这记性，都不明白橘子是什么时候成熟。”
“茶园街上除了过年那三天，基本上没什么人，卖任何东西一年到头都赚不到什么钱。”
方子玖看着她这个样子，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声。
方自娇好笑的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有些看不懂这个小色鬼了。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难不成你还能有更好的主意不成？”
她一个成年人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竟然莫名其妙的去问一个小屁孩。
方子玖组织着语言，沉吟起来：“我们班主任跟我们瞎扯的时候，说了一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方自娇顿时好奇了起来，没好气道：“说话不要跟放屁一样只说一半，赶紧说。”
还真是没耐心…方子玖看着她，讲解道：“班主任说他去永昌市服装批发市场遇见了一件倒霉事情。
服装批发市场…鱼龙混杂。
他去逛的时候看中了一件大衣，老板跟他要八百块。
他给了老板三百五十块，老板二话不说立刻就卖给他了。
后来他回来仔细一琢磨，那件衣服好像买贵了。
他砍下来一半还多的价格，老板都还能赚到钱。”
这会儿还没有出现过电商，全是一些实体店，也不知道方自娇有没有听懂。
方自娇皱着眉头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目光古怪的看着他，有些不确定：“你是说服装批发的价格非常便宜？”
就这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能让这小屁孩留意到，简直是个怪才。
方子玖心中松了一口气，方自娇明显不是杨永军那个憨包，稍微一点就通了。
耸了耸肩膀，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这事我也不知道，按照我们班主任讲的。
那个老板批发到手的衣服应该非常便宜才对。
遇上不会讲价的愣头青，一件衣服利润应该有七八百甚至上千。
遇上会讲价的人，利润应该也有一两百左右。”
他上辈子就是那个愣头青，买衣服从来不讲价。
攒上一两个月的借支，才敢偶尔去买一件衣服。
明明是和别人买到一模一样的，可他的价格却是贵到离谱。
网购出来后，他再也不敢去实体店买过衣服。
现在所处这个省属于边境的地方，资源非常匮乏。
这个时候的衣服大部分都是从外省采购进来。
永昌市可能会按件来批发，但到了省会城市或者外省。
完全是称斤来批发的，满满的一大蛇皮口袋装着不挑样式称重量来批发。
他要是将这些东西全部说出来，足以引起方自娇的怀疑了。
一个待在方家寨的小屁孩，接触不到这么多的消息。
咕噜！
方自娇暗暗咽了咽口水，满脸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一件衣服能有上千的利润？”
这好像彻底把她的世界观给冲塌了，超出了她的认知。
你是没遇见我上辈子那样的愣头青，两三次下来那不就有了嘛！
方子玖心中满满的都是槽点，摇了摇头：“班主任给我们扯过后，我随意计算了一下。
按照二十到三十左右一件批发到手，购买的人两三次过后不就上千了嘛！”
这会儿二三十批发价的衣服，质量都是杠杠的了，可能还会稍微贵一些。
至于二十元店质量跟个抹布似的那种，他上辈子在网上了解到。
一件衣服一块到五块左右的批发价，数量特别多的甚至还会更便宜。
妈的，简直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上辈子从他出生踏进学校，到最后的走出社会。
一直有着永远交不完的智商税。
从小就被剥夺掉认知，见识，眼光等很多的东西。
搞得他患得患失，好像满世界的人都是骗子。
而他就是这个世界的那个傻子。
方自娇满脸惊喜的看着他，直接伸出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你简直就是你小嬢我的小福星。”
“拿开，拿开，你那手脏不脏啊！”
方子玖满脸嫌弃的把她手拿开，老是捏他的鼻子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方自娇却丝毫不在意，笑盈盈的看着他：“小嬢这次出去要是赚到钱了，过年回来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省省吧！我妈知道又被搜刮走了，你别跟她说我告诉你的，我就烧高香了！”
方子玖挥了挥手，满脸不在乎的向平安小学走去。
“我不会让你妈知道的。”
方自娇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缓缓保证道。
方子玖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眼睛一亮：“这感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