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护士长略有些讶异的看向周灿。她的目光还算柔和。虽然没与周灿接触过，但是身为护士长，对急诊科的人事肯定是清楚的。她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过周灿的种种优秀表现。然后周灿那次大方的请护士站所有人喝奶茶，护士长也收到了一杯。钱不多，但是吃人的嘴软。心中对周灿的印象肯定有所加分。“你说！”牛护士长不知道周灿想说什么事？娄主任同样充满好奇。这件事并没有处罚周灿，只处理了涉事护士田甜。他难道觉得吃亏，想捞点好处？“通过今天这件事，我深刻的意识到一个问题。想要确保一台手术安全完成，除了需要医生谨慎小心，苦练技术，还需要有一个负责任且足够专业的器械护士辅助。”杀人诛心。这话没点名，没道姓，却对田甜今日的行为做了一个极差的评价。不负责、不专业，这两个评价基本上等于把田甜继续当器械护士的道路给终结了。原本低着头的田甜，抬头看向周灿。她的目光冰冷中透着强烈不满。凭她也想威胁周灿？不自量力。“我非常感谢许医生与娄主任给了我许多的手术锻炼机会，让我得以快速成长。在手术中，我有幸与多位护士合作。乔雨虽然只是个新人，但是她表现得非常专业，工作也是极其认真负责。与她合作时，配合默契，手术效率大幅提升，真是一种享受。”周灿先是借这个机会感谢娄主任与许医生两人。没有娄主任的支持，就算许医生再怎么照顾他，也很难获得大量独立手术机会。感激不能一直埋在心底，有机会的时候向对方表达谢意，会让领导觉得你是一个感恩的人。好处不言而喻。相反，那些职场上的‘闷葫芦’们，要么羞于表达，要么清高自傲的认为没必要表达。这种人往往郁郁不得志。混到下岗都还一直在那里抱怨命运不公平。心里一直在骂，这个领导瞎了眼，那个领导不识人才，放着老子一个这么有才华的员工不重用。偏偏重用了一群只会拍马屁的家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娄主任听了周灿的话后，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看向他的眼神也更加柔和。“乔雨在手术室的表现确实非常优秀。她与小周一起手术，小周完成的手术量要明显多出三四台。”许医生多少知道点徒弟的心思。在这关键时刻，由他这位手术室的主治医生予以佐证，所有人都对乔雨的能力深信不疑了。“怪不得她一直想要找我调换白班呢，原来她在手术室这么有天赋。看来以后得考虑多给她一些白班，让她有机会进手术室学习锻炼。”牛岚的表态，正是周灿想要达成的目的。“多提拔有天赋且努力的新人，我觉得挺好。咱们急诊科手术室正处于发展阶段，还需要你们护理部大力支持配合呀！”娄主任帮着周灿、许医生打招呼。有他这位科室主任发话，份量截然不同。这也是周灿意想不到的事情。本来，有了牛护士长的那句表态，他就已经很知足了。乔雨以后想要调换白班，阻力会小很多。现在娄主任发了话，这事那就变成了板上钉钉。“没问题。共同把急诊科做大做强，是你我共同的心愿。护理部必会全力配合与支持。”牛护士长欣然同意。……傍晚六点多的样子，周灿刚吃完晚餐，回到公寓练习快刀基本功。手机收到了两条信息。划开屏幕一看，赫然是乔雨发来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护士长刚才通知我，明天我上早班。”“是早班哦！而且是一个星期。”她连着发了多个笑脸表情来结束，说明沮丧的心情已经一扫而空。周灿露出会心的笑容。能帮到她，这让周灿感到非常开心。目前来看，她还不知道是周灿在暗中帮她争取，上早班的事才有了重大转机。周灿更不会主动邀功啥的。就是心甘情愿帮她，不图任何回报那种。说他是出于正义也好，私心也罢，都不重要。只要能让她破啼为笑，这便足矣。“哈哈，恭喜恭喜！接下来一个星期，你属于我！”周灿忍不住小小的调戏了她一句。没想到消息发过去以后，那边就没有回音了。过了几分钟，仍然没有回音。“开玩笑过火，惹她生气了？”有这种可能。“生气了？”他试着发了个还算可爱的表情过去。“嗯！”她这次终于有了回应。“抱歉，是我说话太过轻浮。没别的意思，就是开句玩笑。”周灿赶紧跟她道歉。“原谅你了！”她回的是一个很萌的表情。“明天见！”周灿松了一口气。以后还是尽量少跟女孩子乱开玩笑。……第二天上班，他刚进手术间就看到了乔雨。“嗨！”她灿烂的微笑着，对周灿挥手打招呼。“终于又可以跟你一起合作手术了！合作愉快！”周灿笑着走过去，伸出手。她很配合的与周灿握手。“呵呵，合作愉快！”两人礼节性的握手。周灿发现她的手比一般的女孩子更有肉，柔柔的，却又不失力道。听说厉害的人物通过与他人握手，可以轻易窥探出对方的大致品性。握手时无力的人，多是做事懒惰，缺乏担当。握手有力，说明那人的作风很务实。还有很多细节，不一而足。人的性格，无论如何掩饰，都会从言行举止间透洒出来。田甜那个心机婊终于不见了。这是周灿最高兴的。谁摊上她，都是倒霉。昨天借机把个祸害从手术室清除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分到她。护理部那边应该是连夜做了调整。来了一个新的手术护士，身材苗条，长相清秀，名字叫宋春艳。很俗气的一个名字。她给宋医生当助手，所以对她的具体专业水平，暂时无法评估。只是看她说话特别害羞，而且声音很小，脸也是动不动就红了。感觉像是初入社会的单纯小姑娘。陆医生似乎挺喜欢这个助手，不时的跟她说一些夸她或者是风趣的话，逗得她老是笑。周灿不禁有些替这个单纯的小姑娘担心。那天在医院后门看到陆医生很渣的一面，陆医生又是一个老手，如同狡诈多端的恶狼。这个小姑娘就跟不谙世事的糕羊一样，很容易被陆医生的花言巧语迷惑。当然，这种事情周灿是不会管的。每个人都需要自己去成长。他不是救世主，救不了所有人。别说是这个没任何交情的宋春艳，便是乔雨被陆医生追求的时候，周灿也是全看她自己怎么决定。手术很快开始了。周灿的手术能力本来就有极大进步，现在又有了乔雨这个最佳搭档当助手，做起手术来真的就跟开了挂一样。一个小时不到，他就做完了三台一级手术。这个速度传出去着实吓人。陆医生到现在还只做了一台手术。这还是他没有偷懒的结果。换在以前，他两个小时做一台小手术都有可能。“下一位！”周灿高歌猛进，抓紧朝着自己的小目标迈进。他希望能在剩下的一个多月时间内，尽可能把一二级手术全部掌握。到时候换科规培的时候，可就再没现在这个待遇了。说不准，十天半个月都很难捞到一次手术参与机会。在普外实习时，他就听一位规培快满三年的前辈抱怨过一次。说是在骨外科规培三个月，天天就是写病历、手术台上辅助干些拉钩之类的杂活。连缝皮都没捞到过一次。更别提接骨之类的手术操作了。手术室的门打开，一位捂着腹部，不断哼哼的女病人被推了进来。看这情形，急性阑尾炎的概率非常大。周灿做的手术多了以后，已经能从病人的疼痛部位，或者一些症状表现，大致猜测出病人得的是什么病。果然不出所料。是急性阑尾炎。许医生看过检查报告后，又仔细询问了病人的情况。确认病人已经禁食超过六小时，并且符合手术指征，这才把麻醉医生叫了过来。像这种急症，如果禁食时间较短，有麻醉风险，但是又急需手术。一般会由坐诊医生初步处理。先是按流程给病人做检查，明确病因后，可以先对病人打止痛针，给予消炎药。一直等到病人胃内食物清空，再推进手术室做手术。急诊这边不像专科住院部，病人安排手术前，往往需要先住院接受两到三天的管理。这边送来的病人，有时候为了尽快手术，他们不知道胃内食物没清空的后果，会选择向医护人员隐瞒进食的真实时间。比如上次那个呕吐的老者，就有这种嫌疑。遇到这种情况，急诊医生们其实挺无奈。病人需要紧急手术抢救，医生的心思全放在抢救上，压根想不到病人和家属会欺骗医生。当然，万一出了事，签有手术同意书。上面说得清清楚楚，真打官司，输的多半是病人和家属。麻醉医很快便到场了。许医生把手里的手术病人做完后，没有再叫下一位手术病人进来。而是让周灿来给这位病人做手术，他守在旁边监督指导。面对二级手术，许医生从不敢有任何疏忽大意。周灿已经做过好几台阑尾切除手术了，此刻操作起来，压根都不需要许医生提点。开腹、寻找阑尾、分离网膜、肠管，结扎阑尾根部与血管……每一个动作都是熟练而精准。就在这时，有两人站在手术间外面观察，女的似乎还在对着里面拍摄。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岁左右，看上去透着一丝威严。应该是手里有点小权力的管理层、干部之类。那个女的相当年轻，仅有二十多岁。“你们这是干什么？”唐玲赶紧过去制止这两人。手术室不允许随意拍摄。更不许不相干的闲杂人等进入。这两人能够换上手术防护服，说明很可能是医院内部人员。“我们是医疗质控处小组长钟辉。”男子一脸威严的介绍着自己的身份。别看只是一个小组长，这可是一位实实在在的行政干部，负责抓管医院临床科室的医疗质量。“请你们尽量不要干扰到手术医生与护士的操作。有什么事，等病人做完手术再说。”许医生面沉如水。质控处的一个小组长亲自带人突袭式调查急诊科手术室，很可能与昨天给那孩子用错药有关系。这事由娄主任上报的，他也不知道上面的处理结果。本以为不会引起上面的高度关注，现在看来，事情有点麻烦。“小周、陆医生，你们继续手术，不要分心。”许医生安抚两人。手术室内，他就是老大。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听他的安排。……半个多小时后，周灿终于完成了手术工作。给病人关闭腹腔，检查无误。“老师，您看可以了吗？”“嗯，做得非常好。”许医生点点头，转头看向麻醉医。“没什么问题的话，推到外面苏醒室给病人醒麻醉吧！”说完，他快速给病人开医嘱，进行扫尾工作。这时已经没有再叫手术病人进来。因为质控处的这两位‘大爷’明显来者不善，得先问问他们有什么事。“钟组长，现在有什么事可以说了！”许医生语气还算客气。毕竟人家是官嘛。“他就是周灿对吗？”钟辉指了指周灿。“我是！”周灿隐隐感到有些不妙。昨天那场事故，不是都已经查清楚了吗？是护士田甜的责任啊，找他麻烦干什么？“医务科昨天接到你们急诊科的上报，出现一起医疗事故。经过仔细调查，涉事医生里面就有你。我们质控部接到汇报后，今天过来，一是取证。二也是对你们急诊科手术室的医疗质量进行实访与调查，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积极配合。”果然是来问罪的。看来今天会有不小的麻烦。这也是各科室为什么出了小事情，能自己消化处理，就尽量自己消化掉。故意向上级隐瞒，实在是有苦衷。上报之后，会严重影响科室评优，罚款。还会惹来上级部门关注、调查。麻烦不断。有句话，叫做不怕管，就怕查。不管是谁，总有疏忽犯错的时候。被上级死死盯着调查，很容易多方失守，到处查出问题。到时候整个科室都要跟着倒霉。其实一些小问题，或者程序上的疏忽，真不是问题。至少不会造成不良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