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稍稍收拾了一下衣物，开着小破车回家。
因为是奔丧的缘故，所以自己特意选了一身的黑衣，在暗夜里如同飞天大盗。
她自认为得体的打扮，刚到家就被叶梅一顿臭骂。
“年纪轻轻的穿的是什么，黑布隆冬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死人了。”
长途跋涉，钟粼早就很疲倦，淡淡道：“妈，要是不合适我就回去了。”
“我才说你两句，你看你什么态度，怎么翅膀硬了要飞了是不是，我说都不能说你了。”
絮絮叨叨的抱怨接踵而至，“我和你爸给你打了多少次电话，你硬是不接，平常给你发微信你也总是不回，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了。”
钟粼这时候才知晓，原来那个陌生号码是后爸的，也是可笑，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和他通过电话，自然不会有他的联系方式。
至于爸这个字眼，那更是没有叫过，不为别的，就单纯的叫不出口。
张启被吵醒，看见钟粼，亲亲热热的上前，“姐，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叶梅对小儿子也没有好脸色，“赶紧去睡，明天还要上课。”
张启吐吐舌头，灰溜溜的进了自己的卧室。
钟粼从皮夹里取出两千块现金，放在餐桌上，“我不知道回来能做什么，该买什么东西你去操办吧。”
她说完也进了房间，还顺带锁了门，她可不想接着再听大人的唠叨。
其实整场葬礼很是简单，就连墓地都是临时买的，遗体在送去火化前有一个道别仪式。
钟粼站在人群里，无悲无喜，有人在哭，有人在窃窃私语，还有人在不停的问她问题。
“你怎么买这么一个车，后面能坐人吗，感觉好小啊。”
幺妈不屑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埋怨，“这么小的车是怎么开回来的，你也是心大，都去了省城还这样抠，直接买个三厢的车不好吗？”
钟粼见怪不怪，只道：“三厢的车更贵，我没钱。”
只这一句老实巴交的话，幺妈就不再继续说她了，转而说起了自家的孩子，工资如何福利如何。
“那多好。”
钟粼毫不吝啬的夸奖，这种时候，多说多错。正确的做法就是将自己扁的一文不值，再将对方捧得高高的。
幺妈被几句马屁拍的浑身都舒坦了，有些发自真心的说道：“要不还是大城市好，你看你现在多会说话。”
钟粼不再继续奉承，这样的场合，她就算没有发自内心的痛苦，但也绝不会感到开心，毕竟死亡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因为并非亲孙女的关系，所以没有任何亲戚指责她不哭，就连遗体火化后叶梅也只是交代，“跟着你堂姐，她们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钟粼点头，颇有些麻木，这一年多来，她接触的死亡比过去二十多年还多。
从一开始的痛苦害怕震惊，到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只要你活着，你就逃脱不了死亡。
楚落渐渐很倚重张思阳，特别是在对方帮她搞定聚会餐厅后，她心里对张思阳的评价又高了一个台阶。
大学同学对张思阳定的这个地赞不绝口，一连串的夸奖都给了楚落。
她不擅长交际，只在群里发了两张表情图，就算了事。
只是可惜，同学们的热情总是那么多，定好了场地，又开始说带家属的问题，甚至直接在群里玩起了接龙，几人参加，什么时候能到，楚落看着刷屏的消息，尴尬的扣脚趾。
这种罪她一个人受就是了，没必要再扯上许文。
可偏偏群里就有不开眼的一个劲的@她，问她有没有家属要带。
没有。
楚落想，大家又不是很熟，再带一个陌生人前去，不是显得更加不熟吗。
呀，陆松柏回国了，楚落，你们没联系吗？
一句话就像一枚炸弹一样，让群里炸开了花。
他居然回来了，不是在国外混的很好吗？
你们谁见过没有，当时他出国的时候，一个系的女生都哭了。
谁说女生都哭了，我没哭好吧，他出国管我屁事。
是是是，不关你的事，关楚落的事，楚落为他哭了。
说这话的人，真的，不是傻就是坏。
楚落冷哼一声，看来这些人并不知道自己早就甩开了陆松柏，有了许文。
也是，几年都没有联络的，何必一一告知呢。
群里的人还在为她惋惜，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给她介绍对象，楚落丢开手机，任由她们说个够。
张思阳有些严肃的说道：“落姐，最近我们的销量不怎么好，要不要加大宣传力度？”
“哦，怎么加大？”
“你了解过没有，现在有一种很新的运营模式，叫带货，就是我们请网络上稍有名气的人帮忙推销产品，给她们一些报酬就是了。”
楚落对带货是有了解的，只是她听说那些主播收的佣金很是高昂，只怕不适合她这个小店。
张思阳劝道：“咱们先了解一下看看，说不动没那么贵呢，你看那些品牌，一晚上卖出去好几百万，那是咱们好几年的销量，要不试试？”
他说的诱人，楚落也有点心动，“那这事你先去了解了解，要真是能请人带货，咱就请一个。”
“好咧。”张思阳乐呵呵的应下，整个人在楚落看不见的地方冷笑连连。
钟粼在葬礼结束的当天就要走，叶梅不同意，“明天大家都去你爷爷家，还要商量你爷爷后面的养老问题，你怎么能走。”
“我还有工作，请不了这么多假。”
“怎么，你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工作，这才几天就要催你，你看你堂姐，都请假这么久了，谁催过她了，人家有编制就是不一样。”
这话钟粼听的刺耳，只淡淡说道，“那我明天吃过午饭走。”
叶梅叹气，突然又换了一种口气，“我听你爸的意思，是要将你爷爷接到咱们家，可咱们家是个三居室的房子，哪有空房间让你爷爷住。”
钟粼嗯了一声，没有说多余的话。
“明天你也在场，看你爸和你幺爹怎么说吧。”
还能怎么说，一个出钱，另一个就出力呗，总不能送去养老院。
小地方和大城市不一样，有儿子的老人家若是进了养老院，会被人指着鼻子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