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栀年愣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怎么解释呢……
    她应该直接说，他是她喜欢了六年的人，而他不喜欢她。
    甚至她还因为四十万。
    做了他的床伴……
    苏栀年没法将自己已经痛的皱缩的心脏剖开再给别人看一次，只得撒了个谎。
    过了半晌，才唇角弯了一下，笑和脸都是凉的：“没。”
    她声音轻轻的，嗓音绵软，清清浅浅的让人听不出一点情绪。
    李雪莹本是打趣，这么一看倒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正常人被怀疑有暗恋对象了，若是真被猜中了要么恼羞成怒，要么嬉笑怒骂地打趣。
    哪像她一样，看了那么久，语气里似乎还若有若无地带着些委屈。
    当年苏栀年身份被曝出来之后，谁人不知苏栀年是顾家的佣女。
    彼时各种富商都明里暗里找苏栀年，这顾家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估计是怕得罪人，才和苏栀年一刀两断。
    作为顾家的佣女，怎会没见过顾君弦呢。
    而且，这温言和苏栀年长相还有些相似。
    只不过温言的长相明媚又外放，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而苏栀年五官精致却含情脉脉，有种古典女子的温婉秀气。
    那她和顾君弦，又有什么故事呢。
    或许是苏栀年嗓音本就绵软，说什么听起来都有点委屈。
    李雪莹眉头挑了挑，也没有继续打趣苏栀年。
    苏栀年以为能够心如止水，可如今真正见到那一对壁人如此登对，仍旧会痛的无法呼吸。
    苏栀年吸了一口气，好像又恢复了情绪，抬头对着李雪莹：“走吧。”
    方才门口四个礼仪人士因为顾君弦的到来，一下子走了三个。
    等簇拥着顾君弦的人流一过，剩下的一位守着大门的礼仪小姐对着微型对讲机说了些什么，带着一脸微笑走来，刚想说点什么。
    不想站在苏栀年旁边的一位穿着同样张扬靓丽的女生走过来。
    女生脸上带着深深的嘲弄与不屑看向李雪莹，本来就没多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隙。
    鄙夷不带遮掩的视线又一下子落在苏栀年身上。
    这眼神看的苏栀年很不舒服。
    一如四年前那些京圈富豪。
    他们对自己的实际行为，是包养。
    可是眼睛里却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
    “李老师，什么时候，你的助理……”女生上下打量了一眼苏栀年。
    “这打狗还得看主人，狗是这样了，主人得多掉价呀。”
    说完，女生还状似漫不经心地动了动手中的烫金请帖，似乎是故意地在苏栀年眼前晃荡了一下，然后递给旁边剩下的一位礼仪小姐。
    礼仪小姐只能挂着标准的微笑，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笑看的有些僵硬。
    “再说了，今天的会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李雪莹眉头狠狠一紧，面上的不悦也不带掩饰。
    这女生叫容欣欣，京圈暴发户容家的小女儿。
    容家宠这个小女儿有名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容家三代单传，到了这一代好不容易出了个女儿，被宠的蛮横骄纵。
    有一次李雪莹帮她做造型时候，她本人要求设计成韩国女团风格，甚至指定了具体的妆容，完全没有给李雪莹发挥的空间。
    李雪莹在准备造型前多次和她强调确定，这容家小女儿却十分固执。
    李雪莹职业水平极高，自是看的出这妆在她脸上，并不好看。
    相反，可能会因此有一种东施效颦的拙劣。
    因为她本人其实五官并不精致，甚至因为五官太过分散显得有一种庸俗的感觉。
    最后如李雪莹本人所料，最后画在她脸上，没有丝毫韩女的精致感。
    反而有种浓浓的泰式土感。
    礼仪小姐听到这话，刚想说些什么，不想苏栀年却淡淡地开口。
    苏栀年便道：“小姐您好，我是李老师的助理。我的本职工作是协助李老师完成妆造设计等一系列工作。如果说打狗看主人，李老师今天我倒觉得是艳惊四座，谈不上掉价。如果硬要说成掉价，可能是有点狗掀门帘——全凭一张嘴了。”
    其实她对苏栀年的表现，有一点诧异。
    条条回应，语句条理清晰，不卑不亢，没有一丝怯场，大大方方又清浅温柔。
    毕竟，家庭破碎不完整，又经历过大规模非议的，现在还能有自己独特气质的。
    看起来，心理素质很强大。
    李雪莹想起她被大家污蔑成“勾引亲生父亲”“乱伦女儿”的那几年里，就是她活到现在最痛苦的一段时光。
    那段时间里，即使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还是不自觉地变得越发沉默寡言，她当时谁都不想交流，只知道默默埋在学习里。
    女性在社会里蒙受了太多冤屈的指责。
    大多人可能都只是随意的一句，可是一人吐一口就能淹没一个女孩儿。
    后来她自己走出来了，也见过太多京圈里，被非议得体无完肤的女孩儿。
    大多都只是初出茅庐，没有什么社会阅历。
    但也大多都在那几年里，经历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就会让自己像一只鸵鸟。
    从温室玫瑰、牛奶咖啡，变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这是社会对女性的莫名恶意，也是社会对女性恶意的规劝。
    很多人都会说这些女孩儿心理素质差，反过来指责这些女孩儿脆弱。
    可是谁也没办法亲身体会那种千夫所指的难堪，在众人已经相信下的某种谎言下，百般辩解却又显得苍白的深深无力感。
    可是苏栀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从刚才到现在，身上却仿佛有一种让人安静的力量，静水流深。
    温温柔柔的，让人看不出她经历了什么。
    再说了，苏栀年确实也不是自己的助理，还能演的如此条理清晰。
    当年不愧是靠实考分进去的学霸。
    苏栀年越说，这女生脸上越难看。
    容欣欣心里烧成一团火，奈何脑袋空空，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来什么回击的话。
    这女人竟然骂自己是狗？
    末了苏栀年对她微微一笑，还补了一句：“欢迎小姐来李老师这里定制造型。”
    这女人还敢叫自己来李雪莹这里做造型！
    想起上次丢脸丢大发了就是李雪莹这臭女人干的。
    容欣欣脸上的表情更为凶狠，面上的妆容有些卡粉，显得她更为狰狞。
    礼仪小姐心里正拍着掌给苏栀年威武举大旗呢，看见容欣欣的脸色，才一下子反应过来。
    看着两位小姐都说完了，这礼仪小姐素质得当，才开口道。
    “抱歉，刚才是我们工作的疏忽。会场负责人说若有协同助理，可以在一号会场后方进行登记，然后领取一下临时工作牌，就可以进入二号会场了。”
    说完，这礼仪小姐还伸了伸手，示意李雪莹和苏栀年二位进入。
    容欣欣狠狠瞪了礼仪小姐一眼，礼仪小姐对她礼貌笑了笑。
    容欣欣的脸已经变成了又红又紫的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