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到了市区，沈迁迟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要不你先跟我回我家。”
    顾玲雪摇了摇头，“我既然选择了离开，就不会再跟他身边的人有任何的瓜葛，不然跟等着他来找我又有什么分别。”
    “那你打算去哪儿？”
    顾玲雪茫然若失，是啊，她又能去哪呢……家里的房子都没了，她现在几乎是身无分文，她又能去哪呢。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再继续依赖乔瑾，她想和过去做个彻底的了断。
    “二姐。”顾玲雪说道。
    沈迁迟微微一怔，“难得，你还愿意叫我一声二姐。”
    “我连乔瑾都不恨，何况是你们，你们不说，都是为了他好，我能理解。”顾玲雪接着说道：“我想回我原来的家看看，在宁远路上，你能送我去那儿么？”
    “回去了你也进不去，要不我帮你先找个地方住下。”
    顾玲雪摇头，“我就去看看，我有点儿想家了。”
    沈迁迟真心觉得此时此刻的顾玲雪可怜至极，可她自己也是这场事故的帮凶之一，她想尽可能地满足顾玲雪的需求，来弥补自己心中对于这个无辜女人的亏欠。
    深夜的街道上，沈迁迟的车很快停到了顾玲雪原来家的门口。顾玲雪解开安全带下车，站在寂静的夜幕中，仰望这个她曾经的避风港湾，而如今，一切都不复从前。就连她本来以为的归宿，也荡然无存。
    “二姐，你走吧，谢谢你能来。我知道，你是顶着很大的压力才来接我的，我谢谢你。”
    沈迁迟不解：“这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
    “随便是哪，可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去了哪里。你走吧，若是有缘，总会再遇见的。对了，我们的事儿别告诉干妈。”
    “你既然还认这个妈，就该跟我回家。有我妈在，总会有人替你出气的。我不会把你自己扔下的。要是乔瑾知道了朝我要人，我上哪给他找？”
    顾玲雪强挤出一个微笑道：“妈还是妈，可是孩子长大了，也要有自己的路要走。”
    沈迁迟无奈道：“我料到你会离开，没想到你会这么决绝。看来你是下定决心要跟乔瑾脱离关系，我不勉强你。你手里有钱么？有办法落脚么？”
    顾玲雪勉强地点点头，“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真的。你快走吧。”
    沈迁迟见她意志坚定，连乔瑾都不能劝她回头，她如何凭一己之力说服眼前这个心如死灰的可怜人呢。“那好，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我。我也不问你准备去哪里，我尊重你的决定。”说完，便启动了汽车，绝尘而去。
    沈迁迟走后，只剩下黑暗和寂静将顾玲雪包围。她翻看了自己的手机，除了乔瑾给她绑定的亲情卡之外，手里只有前两天乔瑾刚刚给她转的1834元。
    顾玲雪站在黑夜中垂泪，她自言自语：“乔瑾，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流泪。顾玲雪，从今以后，靠你自己了。”说完，顾玲雪朝着最近的医院步行而去。她将这全身上下仅有的不到两千块钱转给了自己曾经的微信号码，然后拔出了这张和乔瑾联系的手机卡，随手扔在了路边的垃圾箱里。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乔瑾便惦记着老屋里的顾玲雪有没有冻着。经过一夜的休息，乔瑾现在觉得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于是起身朝窗外望去。
    远远的看过去，老屋的门似乎开着，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充斥着他的五感。乔瑾立刻跑出了房间，先去了一楼卫生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接着，他疾步向老屋走去，又颤抖着打开了老屋的门。
    空荡荡的房间，早就没有了顾玲雪的温度。乔瑾再次折返出门，又楼里楼外四下寻找，终不见顾玲雪身影。院里的大门微微地敞开，乔瑾的心凉到了极点。
    再次回到老屋，乔瑾企图寻找顾玲雪留下的蛛丝马迹，在心里还抱有最后一丝期待，希望她只是出门散心，而不是不辞而别。直到他看到了桌子上顾玲雪留下的一封信，以及摆在信上的一元硬币。
    乔瑾伸出手，将那枚硬币攥在手心，拿起信纸读了起来。
    “乔瑾，小晨，小曦：感谢你们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照顾，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保重。”
    寥寥几个字，只字未提他们的从前与过往。乔瑾翻来覆去地看着信纸，不敢相信顾玲雪竟然离开的如此决绝。
    乔瑾立刻返回房间，发了疯似的拨打着顾玲雪的号码，可是无论是手机号还是微信语音，都没有任何回应。
    紧接着，他又拨通了沈迁遥的电话。乔瑾笃定这冰天雪地里，顾玲雪靠步行是走不了多快的，如果她策划着离开，一定会找人接应。
    被电话吵醒的沈迁遥带着微微的怒意道：“又抽什么风，这才几点……你要干嘛？”
    “她在哪？！”乔瑾的声音近乎咆哮。
    “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呢你……”
    “你把她藏哪儿了？！顾玲雪！她被你弄哪去了？”
    沈迁遥被乔瑾喊的莫名其妙，“她不是在你家么，怎么你还找我要人？人不见了？”
    “她没联系过你？”
    此刻，沈迁遥也觉察出乔瑾语气中的焦急，知道他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无缘无故的吓唬他，“这是什么情况？她没找过我啊？你们两个吵架了？喂？喂？”
    乔瑾听到沈迁遥的回复，以为顾玲雪会步行离开，便立刻拿出钥匙开车准备沿途寻找。楼上两个孩子听到了汽车的发动机声音，都纷纷的下楼来一探究竟。
    “开门！”乔瑾冲着最先下楼的乔青晨喊道，乔青晨不明所以。
    “大哥，外面雪还没化呢，你准备去哪？”
    “她走了，我去找她，你俩好好在家待着。”说完，便留下一脸不知所措的乔青晨独自呆立在原处。
    路上的积雪阻碍了乔瑾前进的速度，几次甚至陷入泥潭寸步难行。他紧踩油门，不顾自己安危，一边开车一边祈祷，希望在路上就能看见那个任性的小丫头，然后把她绑在身边，这次不管她如何发火，乔瑾都不会再放任她离开。
    他一边开车，一边四下张望，清晨的农村小路上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乔瑾回想起昨天半夜听到的那声开门声，懊悔着为什么自己不出门去看一眼，哪怕就一眼，他也不会放任她如此不辞而别。
    乔瑾心中计算着时间，估计这几个小时之后她能走到了哪里，可是已经几乎来到了市里，仍不见顾玲雪的身影。他一路上回想着顾玲雪可能联系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询问着。
    “姚律师，顾玲雪联系过你么？没有么，好的，打扰了。”
    “云姨，顾玲雪找过你么？没事没事，闹了点儿别扭，您别担心。我先挂了。”
    他回想着顾玲雪通讯录里和微信里的所有联系人，想着任何一个跟顾玲雪有过接触的人，甚至都想到了夜涩里的那个陌生的男人。可是一圈询问下来之后，却一无所获。时间渐渐地来到了早高峰，路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哪里还能那么容易找到人，简直就如同大海捞针。
    乔瑾将车停在路边，颓废地趴在方向盘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