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5日夜
    网吧
    “我的腰要断了。”沈晨站在电脑前，左右晃了晃腰，然后又坐了回去。现在已经是晚上8点了，汪洋、沈晨、赵正三人一边吃着泡面加火腿，一边翻看着如山的病历资料，三人从上午来到网吧包间后就一直在这里，除了上厕所就没有出过包间。
    “这么多次了，我却让我们全队人一块儿干，也得干上三天三夜。”汪洋摇晃着脖子说道。
    “对啊，这也太多了。”沈晨抱怨道。她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赵正，“你怎么不说话？”
    “你觉得呢？”赵正一下一下的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双眼无神的看向沈晨。
    “您忙。”沈晨说道。然后赵正又转动了他僵硬的颈椎，将头朝向电脑屏幕。
    沈晨拿起手机，走出了包间，来到了走廊的窗户前，她拨通了于无声的电话，有气无力的说道：“喂，你在哪呢？”
    “我在学校实验室呢，你怎么了？怎么听着这么疲惫呢？”于无声说道。
    “我在网吧呢。”沈晨答道。
    “怎么查案子还要去网吧吗？”于无声好奇地问道。
    “这个事情就是小孩儿没有娘——说来话长。”沈晨说道。
    “哈哈哈，没事儿，你慢慢说，我有时间。”于无声笑着说道。
    “怎么？你今天不忙呀？”沈晨问道。
    “还行，再有半个小时我就准备结束了。”于无声说道。
    “那你结束了之后还有其他安排吗？”沈晨问道。
    “没有啊，领导有什么指示呀？”于无声笑着说道。
    “要不你来找我们吧？顺便给我们带点儿宵夜？”沈晨试探性的问道。
    “好，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忙完了之后给你们送过去。”于无声说道。
    “好，那我问问那两个人，我一会儿列个清单发给你，哈哈哈。”沈晨大笑着说道。
    “好！”于无声笑着说道。
    邦邦邦！“请进。”沈晨喊道。
    “三位人民公仆，辛苦了。”于无声提着两个大袋子进了包间。
    “哎呀，终于等到你了。”沈晨开心地喊道。她从于无声手中接过一个袋子，“哎吆，这么沉。”
    “小心别摔了。”汪洋也过来接过袋子，笑着说道：“辛苦了，老于，我们干活还得让你跟着加班。”
    “警民一家亲。”于无声笑着说道。
    “为人民服务。”沈晨说道。
    “你们查的怎么样了？”于无声问道。
    “哎，实在太麻烦了。仁义医疗中心的普外科病人实在太多了，他们居然有四个组100多张床位，而且他们各组之间的病历都是混到一块儿的，都没有分开。病历里各种各样的病人都有，有的人做手术，有的人不做手术，有的人是切除东西，有的人是做移植。反正是乱七八糟的，各种各样的都有，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整理清楚。我觉得他们的管理太混乱了，等忙完了这个案子我要投诉他们，让他们严肃整改。”沈晨边吃边说道。
    “哈哈哈，你们这可是非法调查呀，你怎么去投诉人家？”于无声笑着说道。
    “我们这是采取非常规手段。”沈晨笑着说道。“这个好吃。”沈晨拿出一个炸串递给于无声。
    于无声摆摆手说道：“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这个也好吃。”汪洋指着炸鸡排说道。
    “那就多吃点。”于无声看三人吃的正开心，于是随意的问道：“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查？”
    “还没想好。”沈晨说完又看向汪洋和赵正两人。
    于无声也看向汪洋和赵正，两人都在吃东西，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道：“我觉得既然这些供体来源违法，那么接受供体的人一定要承担相应的代价，这个代价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那是不是可以查查这些患者的背景，或者他们亲属的背景。”
    赵正和沈晨同时看向于无声，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沈晨对汪洋说道：“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汪洋点点头，说道：“我觉得这个方向应该有所收获。这一正一反，毕竟是两条人命，付出的代价肯定不是一般的大。只是……”汪洋没有说下去。
    看到汪洋欲言又止，沈晨不解地追问道：“只是什么？”汪洋仍然低头继续吃着东西，没有再说话。
    “你是不是已经查过了。”于无声问道。汪洋抬起头看了于无声一眼，眼神中无喜无悲，随后又低下了头。
    沈晨看到两人奇怪地对视，却又不说话，然后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了？”
    “尽人事，听天命。做好你们的工作，至于往后的事情，还是让说的算的人来决定吧。”于无声说完，众人都不再说话。沈晨和赵正是由于听不懂汪洋打哑谜，于无声和汪洋则是对现实感到无奈。
    “你知道唐朗的女儿唐萃萃吗？”沈晨打破沉默问于无声道。
    “不认识，怎么了？”于无声说道。
    “我们今天上午来的时候，在临江市实验中学门口看到了唐朗，还有两个人感觉是他老婆和女儿。但是……”沈晨看向汪洋和赵正，“我们感觉……他女儿是不是身体不太好，感觉整个人像气球吹起来一样。”
    “啊，是。”于无声皱着眉头说道：“去年年底我去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当时唐教授在上面讲课，我听到下面的人讨论他的私人情况。我隐约听到他们说，唐教授的女儿好像是做过肾脏的手术，但是具体什么手术我没听清楚。”
    “会不会是肾脏移植手术？”汪洋问道。
    “查一下不就知道了。”赵正喝了一大口饮料后，立刻来到电脑前，开始检索病历信息，其他三人也站到了他身后。但是赵正却突然愣住了，他仰着头问身后的三人，“他女儿叫什么名字？”汪洋和沈晨则看向于无声，于无声一摊手说道：“我也不知道。”
    “我打电话回队里，让人查查。”汪洋转身出了包间，片刻以后便回来说道：“唐萃萃。”同时汪洋把手机展示给赵正。赵正将唐萃萃输入病历医疗检索之后，立刻就显示出了唐萃萃的病历信息。
    “这么快啊。”沈晨惊呼道，“我们在仁义医疗中心病案室检索的时候等了快十分钟。”
    “这电脑什么配置，怎么可能是那里的电脑能比的。”赵正得意的说道。赵正检索出唐萃萃的十一份病历，从2008年开始，每3-4年唐萃萃就会到仁义医疗中心复查一次，但是病历中却没有提到肾移植的情况。
    “没有。”赵正失落的说道。
    “你看一下她第一次的病历。”于无声盯着屏幕严肃地说道。他弯腰向前，手指着屏幕说道：“转移因子口服溶液、硫唑嘌呤片、他克莫司胶囊，这都是免疫抑制药，一般都是器官移植以后用来抗排异反应的药物。”
    “那为什么病历里没写呢？难道是忘了？”赵正疑惑道。
    “非不愿焉，实不能也。”于无声喃喃道。
    沈晨侧身瞪着眼看向于无声，“怎么还拽上文言文了。”
    “唐朗是河东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的外科主任，他完全可以让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的科室住院，那样不是方便的多。他把女儿安排的仁义医疗中心，说明他女儿病很可能是不能为人所知的。”汪洋说道。
    “嗯，看来他女儿的手术也不是合法的。”沈晨说道。
    “那他是在哪做的手术呢？”赵正说道。
    “恐怕还是在仁义医疗中心。”于无声说道。
    “为什么搜不到呢？”赵正再次检索。
    “是不是病历被删了。”沈晨说道：“毕竟这是违法的，所以……”沈晨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改口道：“应该不是，毕竟违法的不止他一个。”
    “应该是做的时间有点早，所以没有收入电子病历系统。”于无声说道。
    “那我们是不是要再去他们的病案室。”沈晨说道，“这要是找起来可麻烦了。”
    “如果我们要翻纸质病历，那动静可就大了。”于无声提醒道。他弯腰拿过鼠标，继续查看唐萃萃的病历，他详细查看了唐萃萃的病程记录，发现她的生化指标越来越差，直到最后一次住院病历中居然出现了一次多学科会诊记录。于无声皱着眉头仔细查看这次多学科会诊记录，发现最后的结论居然是建议择期再次手术。“唐萃萃要再次肾移植了。”于无声起身说道。
    “什么！”三人都大吃一惊，看着于无声问道：“她不是已经做过手术了吗？”
    “从她这几次病程记录来看，她的情况不容乐观，估计手术时间应该很近了。”于无声说道。
    “哎呀。”沈晨一下从座位站了起来，惊呼道：“今天上午我们在学校门口碰到唐朗和他女儿还有他老婆，那唐朗是不是要送她女儿去医院啊？”
    “应该是了，如果他的女儿情况不严重，怎么会在上课期间父母两个人去把她接走。”赵正说道。
    “那他们近期有可能再次作案。”汪洋冷漠地说道。
    “他们杀了这么多人，是怎么隐瞒的。”沈晨气愤地说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吧。”汪洋说道。
    “也不一定。”于无声说道，“有些人可能是自愿的。”
    “怎么可能，自愿被杀！”沈晨吃惊地看着于无声。
    “不是。”于无声拍了拍沈晨的肩膀解释道：“仁义医疗中心这么大的手术量，怎么可能全都靠杀人来提供供体，我想他们是通过地下市场花钱买的。比如像摘除一个肾脏，或者切除部分肝脏就可以达到临床治愈了。”
    “所以就有人卖肾。”沈晨气愤道，“可是一个肾能卖多少钱啊？”
    “一部手机。”赵正说道。听到他的话三人都陷入了沉默，最近经常有社会新闻报道，有些20岁上下的年轻人卖了自己一个肾，只为了买一部进口智能手机。
    “你有没有办法进入仁义医疗中心的查到唐萃萃的住院情况？”汪洋对于无声说道。
    于无声摇摇头说道。“病人的住院病历都是在病人出院后才会转入病案室，而正在住院的病人的住院病历都是在科室内的。而且按照我掌握的情况，很多病历都不是当天书写的，而是在病人出院前才补齐的。所以想知道唐萃萃的情况，除非能进入他住院的科室。”听了于无声的话，三人都有些气馁。不过于无声又说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汪洋问道。
    “你们要了解仁义医疗中心的内部情况，找本院的医生恐怕是不行，毕竟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不可能将医院的秘密告诉警察。但是在仁义医疗中心的实习生，他们或许能被你们策反。”于无声说道。
    “我们怎么知道哪些仁义医疗中心的医生，哪些是实习生？”沈晨问道。
    “我觉得你们可以伪装成实习生。”于无声说道。
    “什么意思？”汪洋问道。
    “由于实习生需要在不同的科室轮转，而且时间不固定，长的不会超过三个月，短的甚至只有一个月，所以科室内的医生对于实习生的样子也不是很熟悉。你们只需要想办法弄一身医院的白大褂，再伪造一个胸牌。”于无声说道。
    “可是我们什么都不懂啊，怎么伪装成实习生？”汪洋问道。
    “实习生也不懂。”于无声笑着说道。
    11月16日
    网吧
    “汪洋，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严谨问道。
    “进展还顺利，查到了一部分可疑人员的名单，估计今下午就能结束。”汪洋回道。
    “好，那就今晚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来局里跟我汇报。”严谨说道。
    “是，严队。”汪洋应道，随后他继续说道：“严队，有一个特殊情况，需要跟你提前反应一下。”
    “说。”严谨说道。
    “昨天晚上我们查到，唐朗的女儿唐萃萃可能在仁义医疗中心做过肾移植手术，但是手术的效果可能不是很好，他可能在近期会再做一次手术。我们几个人讨论一下，觉得这个情报非常重要，想要跟进一下。”汪洋汇报道。
    “可以，你们打算怎么办？”严谨问道。
    “我们昨天问了问于无声，毕竟他在医院工作，比较了解医院内部的情况。据他说，医院里的病历一般比较滞后，如果我们想通过病历来查询唐萃萃的病情状况和后续的手术状况可能会延误时机。但是如果想策反仁义医疗中心外科内部的医务人员可能性也不是很大，特别是在唐萃萃马上就要做手术，时间比较紧迫的情况下。医生给我们的建议是让我们拍一个年轻的干警，伪装成实习医生混到仁义医疗中心中，去查一下这个情况。”汪洋说道。
    “派我们的人混进去，这样不容易露出马脚吗？”严谨问道。
    “于无声详细的介绍过，他说医院的实习生都是在校学生，他们的医疗知识水平也仅仅比普通人要好一点。而且实习生要在各个不同的科室轮转，所以医生跟他们也不是很熟悉。”汪洋解释道。
    “好，你们如果觉得可行的话，可以试试这个方案。”严谨同意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明后天由我混进仁义医疗中心。并且于无声会给我些指导，并且会配合我。”汪洋说道。
    “于无声也可以进入任意医疗中心吗？”严谨问道。
    “他可以，但是想直接进入相关科室的话，他没有时间，但是他可以安排人把我带进去。”汪洋解释道。
    “怎么带进去？”严谨问道。
    “他可以联系河东大学医学院本科大五年级正在仁义医疗中心实习的学生，有他们带我进仁义医疗中心，这样就不会显得太突兀。”汪洋说道。
    “好。”严谨同意道，他又思索了片刻说道：“这样，你们三个忙完了之后，明天来队里一趟，咱们把这个事情再详细的在筹划一下。”
    “是。”汪洋说道。
    经过了两天一夜的奋斗，汪洋，沈晨，赵正三人终于把可疑的病人名单整理了出来。
    “哎呀，终于结束了。”赵正伸着懒腰，大声说道。
    “啊？”沈晨立刻从桌子上爬起来，然后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我整理完了，可以交差了。”赵正说道。
    “太好了，今晚上可以回家休息了。”沈晨高兴的说道，然后看向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汪洋，大声喊道：“着火了！”
    “啊？哪里着火了？”汪洋一下从梦中惊醒，大声呼道。
    “你的屁股着火了，赶紧走吧。”沈晨笑着说道。
    汪洋愣愣的看着沈晨和赵正两人，清醒了片刻之后问道：“资料都整理完了？”
    “完了。”赵正答道，然后将自己整理好的资料展示给两人，“接下来就是要回队里查一下这些人的背景资料，看看有没有达官显贵。”
    汪洋收起装有资料的u盘说道：“你们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回趟队里把这20来个人的背景资料查一下，明天一早。要给严队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