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秦安安是被湿褥子给冰醒的。
    小手摸摸屁股蛋儿底下，褥子湿乎乎的。
    妈诶！
    她居然尿床啦！
    上辈子去世前，她一个百岁老人管不住自己的尿，重生后依然管不住。
    阎王老儿是有强迫症吗？
    搞什么完美闭环？！
    听到秦安安的哭声，秦凌赶忙冲进房间。
    发现安安尿床，他熟练地找出干净裤子，要给安安换上。
    秦安安急得直摆手。
    【不行不行，二哥是男生，安安是女生，二哥不能扒安安裤子！】
    【妈妈！安安要妈妈！】
    秦凌：……
    几个月的小婴儿，性别观念这么强的吗？
    昨天早上不是还可以扒的吗？
    “安安，妈妈不在家，大姐在做早饭。二哥帮安安换裤子，好不好？”
    没办法，自家妹子，得哄着。
    秦安安窘得小脸儿通红，嘴里咿咿呀呀，一个字都说不清楚，急得直摇头。
    秦婷闻声赶来，接过秦凌手里的干净裤子。
    安安见到救星，一骨碌爬起身，扑进大姐怀里，接受大姐的“起床服务”。
    秦凌站在房间里，等着打下手。
    秦安安：【二哥怎么还不走？】
    【不会吧，二哥要看安安换裤子？】
    【vocal，二哥这么色？】
    秦凌被小妹的心声，搞得满脸通红，赶忙脚底抹油。
    溜了！溜了！
    从今天起，秦家小妹多了两条规矩。
    一，不让男生帮她换裤子。
    二，不穿开裆裤！
    ————
    冯静柔接近中午，才回到家。
    她脸上挂着笑容，高兴地告诉孩子们，二赖子被抓了，会被判刑。
    秦福田、刘凤英两口子涉嫌人口买卖，公安还在审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放他们回来。
    秦砺高兴得一蹦三丈高。
    “哦哦哦，恶人有恶报喽！叫他们抢我们午饭，早该被抓起来了！”
    秦凌：笨蛋，是抢午饭的罪吗？！
    秦婷眼中含笑，从灶房端出两个面饼子，递给冯静柔。
    “妈，忙了一夜饿了吧。快吃，吃完好好睡一觉，一切坏事都过去了！”
    她看向坐在秦凌怀里玩耍的秦安安，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有小妹在，家里以后只会有好事发生！
    秦安安嘟着小嘴，有些郁闷。
    【好可惜哦，昨天夜里睡着了，没看到大戏！】
    【哥哥姐姐好棒，智斗坏蛋，将他们全都绳之以法！大姐二哥三哥，安安是你们的小迷妹呦！比心！】
    【还有那位我没见过的三奶奶，也是大英雄，女中豪杰！】
    【安安不要亲奶奶，安安要三奶奶！妈妈呀，带安安去见三奶奶好不好？！】
    秦安安一脸殷切地看着妈妈，眼神里仿佛在说：求求，求求啦！
    秦凌抱着秦安安站起身：“安安，二哥带你去看三奶奶，好不好？”
    秦安安立刻点头。
    【哇，二哥好懂我，二哥和安安心连心！】
    “妈，你在家休息，我带安安出去玩儿。”秦凌对冯静柔说道，抱着秦安安出了门。
    秦砺是二哥的小跟屁虫，听说要出去玩，立刻跟了出去。
    家里只剩母女俩，冯静柔把只吃了一口的面饼子重新放回盘子里。
    “昨天借来的面粉，都用完了吧？”
    她自己经历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不想让孩子们也经历。
    顾不得睡觉，拎起铁锨，就出了门。
    在煤矿装车是按工作量给钱，装一车给5毛钱，冯静柔现在赶去，天黑之前应该能赚两块钱。
    秦婷心疼妈妈，赶忙跟上去。
    “妈，我跟你一起去装车。”
    冯静柔却脚步一顿，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女儿。
    “不行！”
    “你明年就高考了，快回去看书。”
    她深知，女孩子要想过得好，就一定要有本事。
    读书、考大学，是最好的一条路。
    她因为时代原因错过了大学，留下一生的遗憾，不想女儿也错过。
    而且装车那么重的活，是她一个女孩子该干的？
    ————
    秦家在村西北，村长家在村东南。
    秦凌抱着秦安安，穿越整个槐花村，才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三奶奶。
    秦安安第一次见到槐花村全貌，高兴得手舞足蹈。
    【哇哦！】
    【八十年代的农村这么美的吗？虽然房子破、路也破，但山好绿、水好清、空气好清新！随便拿个框子往哪边一框，都是一幅绝美山水画！】
    【空气里氧气好充足，好适合养生！】
    【给我一支手机，我能在这里躺平一百年！】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晴天雨天都不出门，赖在家，就是躺……】
    秦凌&秦砺：养生？手机？
    小妹嘴里都是他们没听过的词儿，不过，能听到妹妹心声这种诡异的事他们都已经接受了，对于陌生词语就不感觉意外了。
    为了秦安安高兴，秦凌抱着她在村子里转了一大圈儿，最后才去了村长家。
    赵桂花跟着儿子住，此刻也没补觉，正坐在太阳下给孙子做入冬的棉衣棉裤。
    看到三小只来了，难得露出一丝笑脸儿。
    赶忙拿供在神像前的果子，给三小只吃。
    据说，贡品果子被神力加持过，吃了会有很多好处。
    秦砺哪里懂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好吃”就是最大的好处。
    黄澄澄、弯曲曲、粘着糖粒的金果棒，从嘴里一直甜到心里，秦砺几口就给吃光了。
    秦凌舍不得吃，悄悄塞进兜里，给小妹留着。
    秦安安只长了两颗小牙，硬硬的金果棒对她来说就等于磨牙饼干，放在嘴里嗷呜嗷呜啃了半天，一点都没少。
    【呜呜呜，咬不动，好着急！】
    秦安安觉得，她现在的生活跟去世前，似乎一模一样。
    一样得控制不住尿。
    一样得没牙没口福。
    一样得嗜睡、口齿不清、手脚不灵、啥事儿都做不了……
    人生仿佛一个圈儿，婴儿和老人除了体型上不同，内在其实是一样无力的灵魂。
    只是，婴儿在长大，一天比一天更好，看到的是希望。
    老人在衰老，日子过一天少一天，难免心生苍凉。
    有了这种思考，秦安安再看着赵桂花头顶的白发，便有了种惺惺相惜之感。
    【哎呦，老妹子快七十了吧，眼不花、耳不聋，儿孙孝顺，真是有福之人！】
    正在喝水的秦砺：噗！
    老妹子？！
    秦凌认真观察赵桂花的反应，想要确定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听到秦安安的心声。
    这也是他带小妹来三奶奶家的另一个目的。
    三奶奶做的这一行，本就神神叨叨，就算能听到，多半也会被她当成某种“神仙显灵”，不会把小妹当成怪物。
    但是，很显然，她听不到。
    赵桂花仍旧坐在太阳下，安安静静地缝制棉衣，秋天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时间仿佛流淌得很慢，很慢……
    李家人在书中都是背景板人物，没占太多笔墨，一家人和和美美得过日子，很幸福。
    只是，这家的小孙子，今年冬天会莫名淹死在山腰的水潭里。
    死因一直是个谜……
    接近午饭时间，不方便再在人家里待着，秦凌自觉离开。
    赵桂花摸着秦安安软嫩嫩的小手，悄悄塞两个菜饼子到她的小兜兜里。
    “乖孩儿，拿去吃。”
    “秦凌，记得跟你妈说，你大哥没事儿，家里干净得很，没有脏东西，让她不要怕。”
    听到三奶奶的话，秦凌心头猛地一颤。
    难道说，大哥也能听到安安的心声？
    昨晚大哥也是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