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容川在餐厅等了好半天，三人才姗姗下楼。
    他轻轻松了口气，这才安排管家重新热菜。
    “快来吃饭了。”
    顾忆言抱着许星南笑得开心，怎么也不愿意放手。
    顾清棠有些无奈，刚准备抱人手里突然扑了个空。
    “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吃饭好不好？”
    许容川轻车熟路地将顾忆言安置在儿童餐椅上，盛饭放碗递筷子一气呵成，完全没有顾清棠插手的机会。
    “许爸爸，我不会用这个。”
    “今天午饭教过你对不对，这两个手指要套在这里……嗯，真棒。你今天不是说要给妈妈表演吗，试着夹一下。”
    顾忆言第一次用筷子吃饭，动作不太熟练，笨拙地将碗里的青菜夹起送到嘴里，这才开心地眯了眯眼睛。
    “妈咪，我会用筷子啦！”
    “……好棒。”
    “哥哥，我腻不腻害！”
    “嗯，很厉害，有没有说谢谢。”
    顾忆言眯着眼睛冲许容川甜甜地笑了笑，“谢谢许爸爸！”
    顾清棠呆呆地看着几人，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无比震惊。
    这才一天不见，他们这是怎么了？
    许容川白天不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吗？
    现在化身田螺小子，扮演宠溺慈父是为什么？
    现在这副合家欢场面又是怎么回事？
    “妈咪，你今天跑去哪里玩啦，我们等了你好久好久，妈咪不乖。”
    顾清棠还未适应现在和谐的气氛，闷头吃饭突然被顾忆言点名，呆愣愣的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三道赤裸裸的视线径直投来，让顾清棠有些扛不住，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饭粒猝不及防地堵住了喉管。
    她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直咳得满脸通红。
    顾清棠手忙脚乱接过许容川递上来的温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堵在喉间的异物感这才缓缓消失不见。
    “从以前开始就这样，吃饭就不能慢一点吗？呛到没有？”
    呼吸道的刺激还未褪去，顾清棠抓着许容川的胳膊咳得厉害，在许容川一下下轻拍中渐渐平复呼吸。
    顾清棠咳得头晕眼花，差点以为自己要交代在一粒米饭上。
    “妈咪，你没事吧？”
    顾清棠来不及回答，许容川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忆言，以后吃饭不可以讲话，你也要小口吃不要呛到。”
    “嗯，知道啦。”
    顾清棠深呼吸一口气，捂着喉咙只觉得劫后余生。
    “差点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要胡说，好些了吗？再喝点水。”
    许容川自然地递到她嘴边，顾清棠也顺势低头喝了一口。
    直到听见旁边许星南两记刻意的轻咳，她这才瞬间回过神。
    他们两个现在……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许容川站在顾清棠身前将她揽在怀里轻拍着。
    顾清棠因为咳嗽脱了力，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不说，脑袋还顺势靠在他平坦坚实的腹肌上。
    顾清棠缓慢抬头，正撞上许容川担心的眼神，一瞬间像是受了惊的炸毛猫，忙不迭就从他怀里退了出去。
    “我，我好多了，谢谢……”
    许容川被她推开，也意识到了两人刚才的亲密举动。
    他快速看了眼四周，见管家佣人集体低头装瞎，只有顾忆言眼睛亮亮地盯着自己，竟莫名生起一丝尴尬。
    “没事就好，吃饭吧。”
    顾清棠满脸通红埋头塞着饭，整个人恨不得埋到碗里去。
    救命啊！
    她到底在干什么！
    口口声声说着要跟许容川保持距离，自己还巴巴得经常贴上去。
    自己莫不是这时候了都还是个恋爱脑吧？！
    她红着脸深呼吸了几口气，待呼吸平稳才强装镇定地问：“对了，别馆打扫的怎么样了？我们今晚就搬过去，不打扰你。”
    “打扫好了，东西也准备齐全，你随时都可以住过去。”
    许容川意外的没有挽留，让顾清棠一瞬间哑了火。
    她眼底的情绪渐渐收起，垂眸又变成了往日空洞无神的模样。
    前一秒还缠绕心间的负担，突然烟消云散。
    哥哥说的对，在他身上栽倒过一次，不能再蠢到栽倒第二次。
    许容川选择保持距离，真是为自己省了不少麻烦。
    他们早晚都是要分开的，这样正好。
    “妈咪，我们可以和许爸爸住在一起吗？我喜欢这里。”
    “不可以！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顾清棠听到顾忆言一口一个“许爸爸”叫着许容川，心底的怒意终于压制不住，声音也不受控地大了起来。
    刚才还热闹的餐厅一瞬间鸦雀无声。
    顾清棠闭了闭眼睛，腾然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餐桌，逃也似的朝门外走去。
    顾忆言一双大眼睛蓄满泪水，委屈地撇着嘴，却愣是紧抿着一声不吭。
    许容川收紧手心，喉结上下滚动咽下胸腔里涌动的气血，将顾忆言抱起轻柔地拍了拍。
    “不哭，妈妈心情不好，我去跟她聊一聊。”
    他转头看向沉默望着自己的许星南，柔声道歉：“对不起星南，生日明天我们补过好吗？你带忆言先回房间。”
    许星南看了他半晌，又有些不放心地朝门外看了看，轻轻点了点头。
    “忆言不哭，我们去睡觉吧。”
    待两个孩子上楼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许容川这才深呼吸一口气朝门外走去。
    顾清棠站在夜色寂寥的花园里，愧疚地红了眼睛，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连忙擦干净眼底的湿润恢复正常。
    “今天……”
    “顾清棠，我们离婚吧。”
    顾清棠嘴边的道歉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许容川低沉清冷的声音打断。
    她背对着他有些发愣，心底碎裂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冷笑一声。
    “许总说的哪里话？我们已经离婚了不是吗？”
    “之前我对你有留恋，那份离婚协议一直拖着没有签名，今天我会签好，协议也就正式生效。”
    “……”
    顾清棠被冷风吹得浑身发抖，哆嗦着吸了吸鼻子，声音也冷得发颤。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许总高抬贵手。”
    身后好半天没有再响起声音，顾清棠一度以为许容川已经走了，身体却麻木的怎么也转不了身。
    “你讨厌我，不想见我，甚至厌恶我，我都能接受。离婚之后，你不必再承受面对我的心里负担，也不用把对我的怨恨迁怒到孩子身上。”
    “你想让你哥哥放心，方式有很多种，和我假装复合是最错误的选择。即使换了副身体，但你好像并没有学会怎么开始新的生活。”
    许容川轻笑一声。
    “顾清棠，人生还很漫长，不要把力气浪费在恨我这个混蛋身上。在星南身上犯下的错我们没办法挽回，但起码让忆言能开开心心长大，因为我去伤害身边人，太不值了。”
    “你放心，既然戏已经开场了，我会配合你继续演下去。别馆你安心住，我也不会来打扰你。”
    他单手插兜站在夜色里，看着顾清棠僵直的背影，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顾清棠，从今天起，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