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抖了抖大衣散掉一身狼狈，待身上的酒气不那么明显，这才抬脚上了楼。
    他本想习惯性的在睡前看一眼顾忆言，但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还是沉了口气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敲门声刚落，下一秒便被打开，速度之快让顾千帆有些诧异。
    “怎么还没睡。”
    他绕过沉默的小光走进房间，低声问道：“清棠她们今天怎么样？没有出去乱跑吧。”
    “......大哥，我......”
    顾千帆顺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等了半晌见他没了下文，转身疑惑地看向他。
    “怎么不说话？”
    小光面无表情对上他凌厉的视线，低声回答：“清棠姐，被许容川接走了。”
    “......什么？”
    “她和许容川谈过了......决定留在这里，和他重新在一起。”
    顾千帆周身被一股摄人的寒气团团包围，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愤怒的模样让人胆战心惊。
    “你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看着他带走人？为什么不联系我！”
    小光没有反抗，任由他揪着自己的衣领，整个人沉默异常。
    “说话！”
    “......大哥。”小光轻声开口，“清棠姐既然决定了，那就尊重她的选择吧。”
    小光话音刚落，顾千帆的拳头就猛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用足了狠劲，一拳将小光打倒在地，脸也瞬间肿了起来。
    “我让你看好她，你就放她一个人跑回来。现在只不过让你将人留在酒店里，你都能让许容川带走，他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小光被他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发泄着怒气，却咬着牙不愿意哼一声，反倒让顾千帆怒火更盛。
    “说话！清棠到底为什么跟许容川走？忆言呢？他是不是用孩子要挟她了！”
    “......不是。”
    小光喘着粗气躺倒在地上，半张脸被血痕覆盖，一只眼睛也肿的快要睁不开。
    “清棠姐，还喜欢他......所以，就跟他走了......”
    无边的愤怒让顾千帆红了眼睛，他将半拎着的顾小光扔在地上，砸出一记沉闷的声响，抬脚快步流星离开了酒店。
    顾千帆飙车来到许宅，不断按着方向盘示意打开闸门，最后干脆等不及径直撞了上去。
    他用了狠劲，不断倒车又快速将油门踩到底。
    百万的路虎越野车在他脚下彻底变成了一块废铁，车头逐渐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轮胎也在路面摩擦出一声声刺耳的鸣叫，直吵得人心慌。
    许家大宅的镂空雕花铁门虽又大又沉，但也承受不住他接二连三的猛烈撞击，没多久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许容川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动作，提前撤离了所有大宅保安和人员，和顾清棠双双坐在沙发上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他余光看了一眼顾清棠，见她低着头面无表情，膝上的双手却紧紧攥着，忍不住柔声说道：“你还是先回房间吧，我来和他谈。”
    顾清棠轻轻摇了摇头，“他是我哥哥，我不会躲着他，求你不要插手。”
    顾千帆冲进庄园大门，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大宅门口，入眼便是站在门口等待自己的二人。
    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落在他眼里格外刺眼。
    顾千帆快速下车，还未等他们开口说话，就一拳挥在了许容川脸上。
    “哥！”
    他速度很快，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顾清棠见许容川倒地，抬手捂着胸口闷哼一声，连忙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
    “让开！”
    顾清棠听着顾千帆的怒吼，颤抖着声音祈求：“哥，别打了。他身体还没好，我不能让他出事。”
    “我再说一遍，让开。”
    顾千帆冷冷地看着她，沉声问道：“顾清棠，你到底是多没记性，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摔两次跟头？”
    “哥，就算我求你，不要再插手我们之间的事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负责？”顾千帆瞪着眼睛看着她，“你要拿什么负责？你全身上下还有什么好地方能让你负责！”
    顾清棠抿着唇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轻声开口：“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许容川有苦衷，他不是故意伤害我的。折磨自己那么多年的人，突然换了另一个人的灵魂，你让他怎么能轻易相信？”
    她回望着顾千帆冷凝的视线，说道：“别说是他，你是我哥，看着我长大，一开始不也是没有相信吗？”
    顾清棠瞥了眼顾千帆缓缓松开的拳头，暗暗松了口气，也跟着放下双臂。
    “哥，我喜欢他。他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偿还对我的伤害了。你能不能看在我和孩子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顾千帆望着她坚定的表情，听她一字一句为许容川求情，抬脚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她。
    他垂眸望着顾清棠半晌没有说话，刚才的愤怒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似平静，眼里却再也提不起一丝光彩。
    顾清棠避开他的眼睛，不愿面对他失望的眼神，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一记耳光打偏了脸。
    “顾千帆！”
    许容川站在不远处，见他竟然动手打了她，怒吼着想要上前，却还是咬了咬牙选择听从顾清棠的安排不去插手。
    顾千帆无视许容川的愤怒，只一瞬不瞬紧盯着顾清棠泛红的侧脸，再开口已是无边沙哑。
    “你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打过你，今天这是第二次。”
    他的表情和声音一样没有温度，沉声问道：“第一次是为什么，还记不记得。”
    “......”
    “说话。”
    “......记得。”
    他第一次动手打她，是三年前。
    她因为许容川割腕自杀，在医院苏醒，不顾小光的阻拦跑去找他，让他带自己离开。
    他也是像现在这样，一步步走近，打了她一耳光。
    他气她只不过是受了一次情伤就要死要活，气她竟然抛弃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家人，气她连自己最后一面也不见，气她让自己再经历一次失去妹妹的痛苦......
    她印象中的哥哥，即便因为训练遍体鳞伤，即便被父母生生打到骨折，都不曾喊过一次痛，流过一次泪。
    却因为自己失了智的不自爱，红了眼睛。
    “你还记不记得，那时答应过我什么。”
    “......记得。”
    她被顾千帆一字一句骂醒，看着他难过失望的模样，终于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于是她答应他，不会再做傻事，会忘了许容川。
    以顾清棠的身份，重新开始生活。
    “顾清棠，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顾千帆声音平静，却比生气时的怒意更让顾清棠害怕。
    “如果你选择和他在一起，从今以后，我就不再是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