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容川来的很快，顾清棠地上的空酒瓶还没有清理完，就听到了不远处疾驰而来的跑车引擎声。
    顾清棠听着耳边急促而来的脚步，眯了眯眼睛，借着微弱昏黄的街灯看清来人，表情微微一愣。
    许容川身上穿着轻薄真丝睡衣，外面仅仓促裹了一件长款黑色大衣。
    一路小跑过来，脸微微涨红不断喘着粗气，平日里打理整齐的头发，也被冷风吹的有些凌乱。
    顾清棠第一次看到他狼狈不堪的一面，一时竟有些无法适从。
    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只剩下苍白无力的颓靡，还真是......
    一点也不像许容川。
    她轻咬了下唇，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清棠，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顾清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虽努力压制着急促的呼吸，眉头却还是不自觉地微蹙，下颌线因为咬紧牙关僵硬地紧绷着，皱眉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
    “这叫没事？”
    “只是跑的太急……真的没事，不用担心。”
    等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缓和，脸上的滚烫也慢慢消失，许容川这才敢抬脚走近她。
    他看着顾清棠冻得泛红的鼻尖和眼角，快速脱下大衣套在她身上，不顾她的反抗阻拦，强行将她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
    “大半夜跑来这种昏暗的地方，你知道有多危险吗？遇到不三不四的人怎么办！”
    顾清棠后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见他身上只剩单薄的一件衣服，抬手解开扣子重新将大衣塞了回去。
    “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顾清棠，你......”
    “你必须给我好起来！”
    顾清棠拧着眉低吼一声，眼底的怒意逼迫许容川停下动作，紧盯着她不再说话。
    顾清棠沉了口气，敛容让自己恢复平静，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她抿了抿唇，攥紧手心克制着周身微颤，声音却掷地有声。
    “这件事可能对你有些不公平，但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帮我。”
    许容川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滚动喉结咽下心底的紧张，轻声回答：“我答应，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顾清棠抬眸看了他半晌，对上他带着些许期待的眼神，垂眸慌乱避开他的注视。
    “离婚的事……能不能暂时缓一缓。”
    许容川一喜，抬脚就要再次上前，“清棠......”
    “只是暂时的，你不要误会。”
    顾清棠抬手后退两步，继续说道：“我不是要重新和你在一起，只是对外的口径。”
    “......对外的口径？”
    顾清棠见他皱眉不解地看着自己，说道：“如果你没办法接受，可以拒绝。”
    许容川脸上没太多表情，沉默片刻低声问道：“理由是什么？”
    “我需要帮我的孩子安排一个稳定的生活。”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除了星南......还有我的女儿。”
    许容川瞪大眼睛看着她，张了张嘴刚想问出口缠绕自己已久的问题，下一秒却被顾清棠的话彻底打入谷底。
    “这个孩子跟你没有关系。”
    像是猜到了许容川心里的疑问，顾清棠还不等他说话，就抢先一步与他撇清关系。
    “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我不在乎。”许容川快速上前两步拉住她，“我不管她是谁的孩子，只要你愿意，我都会好好照顾她。”
    顾清棠垂眸看着瘦削好看的手，握在自己手腕上有些冰凉，刺激的她微微发抖。
    “你放心，我们的婚姻只需要再维持一年，一年就好。如果事情发展顺利，一年之后我们就正常离婚，我会带着孩子离开。如果不顺利......孩子我也会交给我哥哥照顾，不会耽误你。”
    许容川听她像是交代遗言一样安排着两人的计划，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慌乱。
    他紧了紧手，冷着脸沉声问道：“什么事情？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什么叫不顺利孩子会交给你哥哥照顾，那你呢？你打算去哪里？”
    顾清棠听他不断质问自己，声音也越来越激动，咽下满腔酸涩勾起一抹清浅的笑。
    “好不容易恢复单身，当然是去玩了。”
    许容川一怔，“......什么？”
    顾清棠歪头看着他，笑意也加深了几分，“许容川，你难道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我自由自在惯了，本来就不喜欢被困在同一个地方。”
    “撒谎！”
    许容川带着愠怒打断她的话，沉声质问：“既然你那么喜欢自由，当初又为什么跟我在一起？顾清棠，我给过你机会吧？我曾经让你二选一，是你亲口答应留在我身边的！”
    他红着眼睛，失而复得的希望被她的一字一句再次戳破，让他一瞬间失去了理智。
    顾清棠听着他近乎撕裂的嗓音一言不发，见他胸腔不断起伏，喉间满是不正常的嗡鸣，低头轻轻回握住了他的手。
    “许容川……”
    她声音轻柔，手指轻轻摩挲着他手背上点滴针孔的淤青，极尽安抚。
    “我们两个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但这些后果，不应该让其他人来承担。”
    “……”
    “祁莎和我哥哥，因为我们的阻碍不能在一起。星南因为我们的争吵，被迫要和家人分隔两地。伯父和伯母，一把年纪却还要因为我们继续操劳……许容川，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抬起头对上他委屈的眼睛，柔声说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爱情，还有责任。你说你讨厌被强迫，我也一样。但比起自己的心意，我更希望他们所有人都幸福……就像你当初做的选择一样。”
    许容川定定看着顾清棠，一时有些失神。
    曾经那个怼天怼地，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家出走的顾清棠，好像真的因为他消失了。
    她成熟温柔的模样，是他往日最梦寐以求的样子。
    现在看到了，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的成熟，是因为自己的伤害。
    她的温柔，是在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许容川这一刻才终于认清，他们两人之间，幼稚不成熟的那方，或许一直是他。
    她过往做的所有选择，都是顾全大局后的深思熟虑。
    她曾经对自己的喜欢，是真的如她所说，付诸了全部真心。
    但就这么被他轻易丢掉了。
    许容川低头快速擦掉顺着鼻梁滑落的泪痕，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沉静。
    “需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