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一夜未归，手机也关机，半失踪的状态不免让顾清棠担心起来。
    “妈咪，豆豆还是不接电话吗？”
    顾忆言半夜醒来就一直找他，一大早跑出卧室还是没看到人，撅着小嘴一脸不开心。
    顾清棠接连打了两个电话，见对面始终无法接通，叹了口气终于放弃。
    “舅舅可能在忙呢，他晚点就回来啦，放心吧。”
    顾忆言点点头，小小一团缩在被子里闷闷不乐，反倒让顾清棠无比好奇。
    “今天怎么一直找舅舅？舅舅以前出差那么多天，也不见你这么想他。”
    顾忆言刚刚睡醒，还有些轻微的起床气，她嘟着嘴钻进顾清棠的怀里，小小的脸上藏不住的生气。
    “妈咪，为什么大家在这里都变得好奇怪，忆言不喜欢这里。”
    顾清棠一怔，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奇怪了？我们都和以前一样呀。”
    “妈咪以前从来不生气，可是来这里就教训忆言了。小光哥哥也不喜欢来这里，昨天还对苏辰叔叔发火了。我昨天也听到舅舅教训妈咪了，哥哥也不开心，为什么大家都不开心，我不喜欢待在这里。”
    顾清棠抱着她沉默不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即便顾忆言才两岁，可到底还是到了能听懂话的年纪，他们这几天自乱阵脚，难免让她看出端倪。
    纸包不住火，如果许容川有一天知道了她的存在，她又该怎么跟忆言解释？
    “妈咪......”
    顾忆言抬头看着沉思的顾清棠，轻声问道：“妈咪，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顾清棠看她反常的摆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没忍住笑了笑，问道：“什么问题这么严肃呀？”
    顾忆言小手紧张地抓着她的衣角，还是不放心地确认道：“妈咪你能不能保证，听完问题不会生气。”
    顾清棠看她不像是开玩笑，意识到自己昨天情绪失控真的吓到了她，生怕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心理阴影，连忙转身抱住她点点头。
    “嗯，妈咪保证。昨天是妈咪的错，不应该对你发脾气，妈咪给你道歉。以后我都不会这样了，不害怕了好不好？”
    顾忆言见她认真地看着自己，终于放下心来，轻声问道：“妈咪，我为什么没有爸爸？”
    顾清棠闻言瞬间愣住，表情僵硬沉默了好半天，压抑着心底的慌乱柔声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昨天我去找哥哥，遇到的叔叔阿姨都问我爸爸在哪里，可是我没有爸爸，他们都觉得我很奇怪。妈咪，没有爸爸的小朋友很奇怪吗？”
    顾清棠眼眶发热，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下，摸着她细软的头发安慰道：“忆言才不奇怪，你没有爸爸，可是有妈咪和舅舅，现在哥哥也会和我们一起生活，小光哥哥也会一直陪你玩，我们都很爱你啊。”
    “可是，为什么哥哥有爸爸？妈咪是忆言的妈咪，也是哥哥的妈咪，那哥哥的爸爸可不可以做我爸爸？”
    顾清棠没想到顾忆言能在短时间内这么快处理完这些碎片信息，一方面对她的聪明伶俐感到欣慰，一方面也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手足无措。
    她生完孩子后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年多，期间没有参与顾忆言的任何成长过程，直到她渐渐会走路才搬回了家。
    哥哥医院家里两头跑，忆言还隔三差五生病住院，哥哥为了保护她，所以从没带她离开过那栋房子。
    这三年他们每个人都过得手忙脚乱，也正是因为缺乏学习交流，她的语言发育落后正常孩子很多，认知也封闭。
    她总担心是当年那件事影响到了她的智力，现在见她能清晰的处理问题，倒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哥哥因为对许容川的恨意，这些年从不让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爸爸”两个字，也难怪她什么也不明白。
    但她现在慢慢长大了，早晚有一天要和这个世界接触，以后又怎么瞒得住......
    顾清棠一时语塞，只好转移话题问道：“有妈咪陪着忆言不好吗？为什么这么想要爸爸？”
    “妈咪很好，我最爱妈咪，可是......”
    顾清棠见她说着说着慢慢红了眼眶，一双大大的眼睛盛满透亮的泪水，吓得顾清棠连忙抱住她安抚。
    “怎么哭了？是不是妈咪又吓到你了，妈咪没有生气，不要害怕。”
    顾忆言在她怀里小声抽泣着，好半天才恢复平静，小声回答：“我想有爸爸照顾妈咪，妈咪一直照顾忆言，可是没有人照顾妈咪......”
    顾清棠听到这话，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止不住尽数涌出来。
    她快速抬手擦干，生怕被顾忆言看到，抱着怀里软软绵绵的一团心软到无以复加。
    “妈咪有你们就够了。我现在很开心呀，忆言很听话，哥哥也一直在照顾我，没有爸爸照顾也很好。”
    “可是......”顾忆言抱紧她，言语里有些担心，“哥哥和我们一起生活，会不会想爸爸？”
    她想起顾清棠和顾千帆双双离开的这段时间，自己每天都在家里等他们，睡觉做梦也都会梦到他们，对许星南的担心更加重了几分。
    “哥哥不开心，忆言都看到了。是不是我跑来找哥哥，哥哥的爸爸知道他要和我们走，生气不理他了？我不想哥哥不开心，我想大家都可以开心。”
    顾清棠垂眸看着她，整个大脑彻底死机。
    她这段时间注意力一直放在和许容川的事情上，竟然忽略了许星南的状态。
    他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那么平静，甚至轻易就接受了她和许容川分开的事实，愿意跟着她离开，和在这里的所有人彻底分隔两地......
    他做这些决定几乎就在眨眼间，速度之快，状态之平静，连顾清棠都来不及细想背后的纠结。
    她差点忘记了，许星南和许容川生活这么多年，被许容川精心照顾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轻易斩断和他的感情？
    她告诉了许星南当年许容川离开的真相，许星南又怎么会继续恨他？
    就像她被伤害后，仍然愿意相信许容川一样，许星南是他的孩子，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愿意相信他？
    顾清棠喉间发出一声苦涩的笑。
    她自认为顾全所有人的选择，终究还是要靠牺牲许星南才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