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尔不想被原主的记忆同化，她在这虚无世界中大喊，“我才不要再进入你的记忆里！滚开！”
即便自己的人生没有原主那么波澜壮阔，但是她也不愿意成为另一个人。
她就是她，她不想替代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替代。
“不要，不要再让我进入你的回忆了好不好。”润尔的声音越来越小。
整个人也慢慢蜷缩着身体蹲下，如同一只被暴雨打湿羽毛的幼鸟，无助而凄凉。
“润尔。”一道声音响起。
那声音空灵悠远，仿佛远在天边，又似响彻在心灵深处。
润尔听见这声音，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幼鸟找到了她的庇护。
“观空大师。”润尔鼻头一酸，唤了一声，声音委屈极了。
她认出来了，那是将她抚养长大的观空大师的声音。
“润尔，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观空大师，这个时候你还要跟我说禅吗？”润尔在亲近的人面前，情绪终于逐渐稳定下来。
“大师，我好想你，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润尔站起身，想跟随着声音找到观空大师，可是却失败了，这道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根本无法判断方向。
“大师，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润尔的声音中已经带了一丝哭腔。
“润尔，静心。”
润尔眼眶里含着泪，她努力忍住不让它掉落下来。
接着听从观空大师的话，原地坐下开始静心打坐。
观空大师的声音再次响起。
“应知一切心识如幻，应知世间诸行如梦。”
温润尔循着记忆回到了兰若寺，却发现当时恢弘庄严的寺庙早已破败不堪。
寺门油漆斑驳，她走上前微微用力推开，大门吱呀作响。
呈现在眼前的是满院的荒草，枯叶也零落满地，院内房屋的廊檐处挂着大片的蛛网。
蛛丝随风飘摇，窗楣上也落满了厚重的灰尘。
窗纸破碎，在冷风中发出阵阵簌簌的声响。
她踏着杂草夹道的青砖铺设的小路走着，潮湿的砖缝处滋生出墨绿发黑的青苔。
温润尔走到了院内唯一的那棵大树下。
树下有一张小桌子，四条桌腿已经缺了两条，狼狈地倒在脏乱的地面。
她小时候都是和大师一起，在这棵树下的这张小桌子上用着一日三餐。
因为她当时太小，干不了什么活，大师就让她每次饭后都要把这张桌子擦干净，曰为修行。
所以她尽自己所能地爱护着这张小桌子，有其他调皮的小和尚想借桌子踩着去摘树上的果子，都会被小小的温润尔大哭着赶跑。
等她稍稍再大一点的时候，大师会带着她在这张小桌子上学字。
这个时代的字跟她前世的繁体字差不多，她学的很快。
每次成功写出一个字，都会让大师忍不住微笑，再慈爱地摸摸她的头。
温润尔低下身扶起这张充满回忆的小桌子，念着往复诀，将小桌子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再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方手帕轻轻地擦着。
擦着擦着，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真的很想观空大师。
为什么，她明明离开才六年的时间，兰若寺就变成了这一副荒芜的悲凉景象？
到底发生了什么，观空大师到底去了哪里？
“知新。”一道青年的嗓音响起。
温润尔回头看去，是一个穿着白色团花外袍，广袖如云玉带生风，头顶玉冠，身材颀长的俊逸公子。
他正手持一把象牙折扇站在寺门处，端的一派俊逸风流公子模样。
知新是观空大师给她取的禅名，不过知道这个名字的只有兰若寺的和尚们。
怎么也不可能是面前这个黑发如云，看起来是个世家贵公子的青年。
顶着少女疑惑的眼神，贵公子慢慢地走了过来。
他了然般点点头，“果然没认出我来。”
温润尔：“……”尴尬。
“你没认出我来很正常，毕竟我变化很大，但是你几乎没什么变化，就是变大了一点。”
温润尔闻言眉皱得更深了，她试图从记忆里找出年龄相仿又生得一副好相貌的和尚，但是失败了。
她记忆里好似真的没有这个人，但是这人嘴里熟稔的语气又不像是装的。
温润尔正想出口询问这青年究竟是谁，就听见一声浑厚的惊呼。
“啊尼嗷！”是那贵公子不小心踩到地砖上的青苔摔倒了发出的声音。
温润尔：“……”
好的她知道是谁了。
“阿牛！”温润尔调转灵力将他扶起来，“你怎么还是会摔倒啊！明明能感受到你体内有灵力存在啊。”
被温润尔称为阿牛的青年站稳之后第一时间反驳，“不准叫我阿牛！”
被沈如海这么一打岔，温润尔刚刚悲伤的情绪慢慢消散，她问道，“你现在怎么这么瘦了，你那时候明明是一个小胖墩，还老是跟我一个小孩子抢东西吃。”
“说来话长，”沈如海走过来看到被温润尔恢复成原样的小桌子，抬眼看了看眼含泪意的少女，“不过我受人所托，一直在这等你。”
温润尔望向沈如海，轻声道，“何人？”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沈如海随手取了一个残破的小板凳，将其恢复如新。
便展袍坐在了那小桌子面前，然后手中的折扇点点旁边，示意温润尔也坐下。
温润尔也找来一个板凳坐在了桌子面前，“他去哪里了？为什么兰若寺成了现在这样？我离开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如海声音就如他本人那般温和，“这么多问题你要让我怎么回答？不过……”
沈如海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温润尔。
“大师留给你的，他知道你有一天会回来，所以托我有机会把这封信给你。也许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里面。”
温润尔接过信，信上有大师的下的禁制，她看向沈如海，露出疑惑神色，“有禁制，怎么打开？”
沈如海摇摇头，“不知，大师说，只有你知道如何解开。”
“好吧，”温润尔收起信，“你能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