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明买了一个电子小提琴，优点是可以插耳机，练习时不扰民，缺点是音色总归差一点，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已经够了。
    幸亏灵气复苏时代没有把它淘汰掉，更何况手工琴声音太大，即使夹上弱音器也不太方便练习。
    每天晚上抽出一个小时练习，这个时候是风还明的意识降临在二哲身上。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会拉小提琴，因为有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太久没练习已经忘得差不多了，风还明只得重头学起。
    就那么练习了几天，风还明捡回了以前他很喜欢的一首曲子《诀别书》。（邓垚的版本和揉揉酱的版本都好听）
    是夜，在宿舍的风还明上床，躺下，盖被子，意识来到二哲身上。今晚的演奏，不插耳机插音响。
    调音，给琴弓擦松香，风还明走到阳台上，望出去，对面楼也没有几家是亮着灯的了。
    欢快的音乐缓缓从风还明指尖流淌而出，曾有人问：
    “为何曲调如此欢快却叫诀别书呢？”
    “人在诀别时，最先想到的是美好的过往。”
    以乐衬哀就是这首曲子的特别之处。
    风还明拉得比较慢，很投入，却没想他大半夜不开灯一个黑影站在阳台拉小提琴传出的声音有多渗人。
    拉第一遍有点磕磕绊绊，拉第二遍风还明就用上了“天地之声”。第二遍还没结束，楼上楼下原本暗着的窗亮了起来，隐隐约约能听到哭声。第二遍结束，对面楼也亮了好几个窗户，还有几声婴儿的啼哭。
    “呃……”风还明似乎猜到了是什么效果，在对面楼的人走出阳台一探究竟前跑进了屋里。真是不好意思，早知道就挑一首欢快点的了。
    *
    第二天，业主群里都在聊夜晚突然听到的小提琴的声音，讲的那叫一个玄乎。说是什么听到的人都醒了，还止不住的哭，还有人录了一小段发到群里，结果听到录音的人也忍不住潸然泪下，杀伤力巨大。
    得亏电子小提琴的声音是比较小的，这要是手工琴杀伤范围就更广了。
    有人说，这小区以前死过一个小提琴家，肯定是小提琴家的怨魂在作祟，画风越聊越渗人。
    当然，风还明不知道这回事，他不在群里。他现在只面临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元旦晚会他们班得出两个节目。
    妈呀，这这这，这这这，十一月底就准备元旦晚会了?而且还是两个？据说是得报上去给老师挑选，只有在社团报了名的才可以不用在班里报名。
    而风纪部不用出节目，他们是负责台下维持秩序的。当初的百团大战风还明只是去逛了逛，没再加入什么。
    强迫上才艺的事风还明挺反感的，自己主动参赛就算了，硬要的话，那心情就不太美了。然而现实就是很多迫不得已的事。
    而且，上面说每班两个，到了班里就是每个宿舍都得报一个。
    行，行，行。
    报，报，报。
    风还明看班里人的脸色，家族子弟基本上都不太愁，普通学生就多数是愁容满面了，毕竟这两个群体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同的，风还明对这点深有体会。
    当然不是一棍子打死说普通家庭的孩子就与艺术无缘，只是他们面对的困难要更大。风还明曾经的电子小提琴就是自己打工买的，然后看着网上的教程自学了很久，学习过程中还得躲着别人的白眼和冷嘲热讽。
    “小明小明，咱们出啥节目呀？”一下课周晟之就凑过来了，欠揍的声音将风还明的思绪拉回。
    王炜走过来说：“我会一点钢琴。”
    刘博举手：“竹笛我可以。”
    周晟之皱眉摸摸下巴：“我退堂鼓打得不错。”
    “……”或许你适合单口相声。
    风还明的注意力被右边四个女生吸引了，风还明隐约记得这个宿舍的人都比较内向，成绩不错，但是家境比较一般。有人在图书馆勤工俭学，有人在食堂打工，还有在校内烈日炎炎下骑着悬浮小电驴送外卖的。
    风还明听着是她们都不知道能出什么节目，随便糊弄又会扣学分，奖学金对她们来说都太重要，根本没办法糊弄。
    风还明低头思索着，浑然听不见周晟之他们讨论的啥。
    一会儿，风还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起身离开教室。
    “啊？小明？小明？”
    “这是又咋了？”周晟之喃喃道。
    下午的课结束，风还明主动走到他们仨旁边。
    “那个节目，我想问问你们的想法。”风还明右手搓了搓脖子处的发尾。
    三人惊讶脸，今天太阳应该是东边起来的吧？
    (⊙o⊙) (?⊿?)? Σ(????)?
    “啊，呃，那个，哦。王炜钢琴，刘博竹笛，我乐器不会，但是耍棍耍剑二人转啥的可以。”
    好像混进去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会一点小提琴，但是水平，比较差，会的曲子也，很少，只有电子的那种琴。”风还明说出这句话像是鼓足了一辈子的勇气，手上的指甲都握得发白了。
    几秒的沉默对风还明来说像是过了几个小时。
    “哇哦，小明你会小提琴，那我们可以合奏欸。”王炜惊喜的语气打破了沉默。
    “是欸，我们三人可以合奏。”刘博拍了下手表示赞同。
    “我虽然不会小提琴，但家里有把落灰的。小时候我妈硬要我学，我打死不学，我让家里人寄过来，你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用。”周晟之似乎对小时候的反抗挺得意的，叉着腰说道。
    “那我们宿舍就是你们仨合奏，我在旁边自由发挥咯？”
    风还明没有看到曾经冷漠鄙夷的目光，没有听到那刺耳的阴阳怪气，一时竟笑出声来。
    那笑容是他们三人从未见过的温暖和释然，就像冬日里的一抹阳光，看得人移不开眼。
    三人沉默对视，不由得被风还明的笑感染，嘴角也勾起点弧度。
    周晟之拿出手机联系家里，没想到晚上就有人把东西送到宿舍了。
    “小明，你看看这把能不能用。”
    风还明接过去看，靠！斯特拉迪瓦里！赶紧放回盒里去！
    周晟之看风还明脸色凝重，“咋了?是放太久坏了吗？”
    风还明一脸无语的看着他，“没坏，是坏了我可能赔不起。”
    “啊?我妈说这个是她路边随便买的，应该不是啥大牌，可能是仿的吧。”周晟之睁眼说瞎话。
    刘博和王炜看破不说破，一个埋头看书，一个沉迷打游戏。虽然书拿反了，游戏被五杀了。
    “啊……哦……”风还明有点疑惑，但他确实不是专业人员，真假也认不出来。
    风还明拿起试了试音，音色不错，就是得调一调。“那，那就谢谢了，这段时间用完就还你。”
    “嗯嗯，没事儿没事儿。”周晟之心虚的擦了擦额头的汗。
    风还明调音调了许久才调好，看了眼时间，也不算晚，应该不怎么扰民……吧。
    “那个，我现在试一下会吵到你们吗？”风还明还是问了一下舍友的意见。
    “啊，不会不会。”
    “不会，我可是挺期待的。”
    “不吵不吵。”
    征得舍友同意，风还明拉起了《诀别书》，小提琴独特的优雅曲调一起，那欢快的音符又述说起离别的故事。
    三人安安静静的听着，宿舍外也安安静静的，流畅的一曲结束，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里面。
    没有“天地之声”的夜晚，没有小提琴家的怨魂，只有满楼的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