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工会。
    叶澜看到这个熟悉的名称，想起前两天招揽的消息，前后一联想，顿时就明白今天这一出是怎么一回事。
    这边被屠场了几分钟后，那边的神算子才像是察觉了一般，挥了挥手上的拂尘，语气幽幽劝阻道：“诸位莫要生出争端，此番老道直播乃是为祈福而来，望诸位能平心静气，度老道一丝善念，积点阴德。”
    这话一出，粉丝又纷纷跑回去当信徒，赞美他的高尚品德。
    这时，道士朝着叶澜微微一礼，语气诚恳道：“今日无意冒犯施主，只是你我皆为玄门中人，理应为苍生做出贡献。老道如今正在四年前的大地震区，为超度最后一批亡魂往生而来，希望主播的粉丝能给老道送一点小礼物略尽绵薄之力，助老道送往生者走上黄泉路。”
    他神神叨叨半天，终于说出了重点，就是为了来吸叶澜的流量，还想让粉丝过去刷礼物。
    偏偏直播间的观众们还十分买账。
    四年前那场大地震惊动全球，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与鲜血淋漓的尸骸成为了多少人的噩梦，至今都不敢再去回想。
    得知神算子是去超度之后，不消叶澜开口，许多人已经自发过去刷了礼物，也顺便就待着不走了。
    心里还多少觉得叶澜情操不够高尚，有些德不配位。
    “谢谢大家送的礼物，你们的善款将会成为修缮本地小学的资金，请诸位放心。”
    听到送的礼物还将被捐出去做善事，大家更是夸赞声一片。
    这时，终于有观众忍不住开始拉踩。
    ‘这么一对比，真是高见立下。’
    ‘某人就是捞钱的，跟真大师没法比。’
    ……
    众人正阴阳怪气抠键盘抠得开心，冷不丁听见直播间传来了少女浅淡的声音。
    “听说过撒谎会在十八层地狱被勾舌头吗，大师。”
    正准备从蒲团上站起身的道士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又很快挂上了和煦的笑意，道：“施主无需如此曲解本道，此番我来此超度也并未收费，若大家不想捐赠，我也绝不勉强。”
    话落，那边有一个村民打扮的大妈敲门进来，将一篮子鸡蛋放到道士面前，还要给道士跪下磕头致谢。
    “四年前真的谢谢大师，说服庙里的主持让我进去生孩子，不然我跟孩子都活不到今天。”
    道士闻言，眸中精光一闪，赶忙上前将人搀扶起来道：“死人哪里有活人重要，当时兵荒马乱，我能力有限也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闻言，直播间的观众也立刻翻出了当初大地震的旧新闻，确实找到了道士救助孕妇进庙里生产的事迹，顿时对他的崇拜之情又上升了几分。
    这时，叶澜隔着屏幕，看着那母亲领着孩子离开，彻底合上房门的那一刻才微微摇了摇头，淡声道：“如果你没救这个孩子，四年前就该死了。”
    什么？
    不仅直播间的观众，听到这句话的道士都懵了一下，旋即眉心皱起，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这位道友便是认为我蹭你流量也无须出言诅咒老道，老道行得正站得直，不惧你这般小人伎俩。”
    叶澜这会儿也懒得跟他继续废话了，直言道：“三小时内，你必会暴毙而亡。”
    连续被诅咒两次，道士也生气了，脸上阴云密布，甩了下拂尘冷声道：“阁下如此不积口德，怕是往生后也得尝尝勾舌之苦。”
    要玩诅咒，谁不会！
    说完，他抬手就要断掉连麦，pk也不打算打了。
    反正现在打不打都无所谓了，叶澜早就自己把路堵死了。
    而如今两边粉丝确实对叶澜都很不满。
    就算是不喜欢被蹭流量，可一张嘴就咒人暴毙这种脏话着实败坏好感，一时间许多人纷纷点击取消关注，并且退出直播间，去了对面神算子那里。
    卧听风澜直播间人数眨眼间就暴跌只剩下三四万人，也从人气榜掉了下来。
    但屏幕前的叶澜对此却充耳不闻，自顾自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恰在此时，阿月端着一盘新做好的糕点进来。
    “这是我网上新学的绿豆糕，你尝尝看好吃吗？”
    说着，她亲手捏了一块要喂给叶澜吃。
    叶澜微一偏头躲过，刚想说她自己吃就行，就听阿月‘咦’了一声，指着屏幕道：“你房间怎么那么多鬼啊？！”
    她说话时是蹲着的，因此整张脸都露在镜头里，视线也格外清晰。
    这明晃晃说的就是道士的房间！
    “胡说什么，你们别欺人太甚！”道士再也忍不住拍案怒斥。
    阿月吓了一跳，眨巴眨巴眼睛无辜道：“我没有胡说啊，你看你背后就有一个没了脑袋的，左边还有一个缺胳膊的，后边一个小孩正在咬你的手，我想你的手最近肯定很不舒服。”
    软糯的吴侬暖语像雨后的江南一般温柔，可此刻说出的话却叫人背脊生寒。
    原本还怒气上涌的道士听到最后一句时，右手猛地一抖，眼底隐隐流露出了一丝惊恐。
    阿月乌溜溜的眼睛还在盯着他瞧，仿佛是在看什么稀奇物件，自言自语道：“奇怪，为什么人明明不是他害的，这些鬼却要跟着他，还缠得这么紧，分都不分不开了。喂，他这是怎么回事？”
    她转头望向叶澜，满脸都是好奇。
    叶澜抿了一口茶水，声线清冷道：“因为他自以为厉害想超度他们，私自收取了人们的善念，却没有完全将这些东西送走，导致怨气缠身。”
    “啊？”阿月惊讶得微微张大了嘴巴，脱口而出就是一句，“真的有这么蠢的人类吗？”
    直播间的观众：“……”
    道士：“……”
    这回虽然被怼得厉害，可无论观众还是道士本人都没有发作。
    因为他们关注的重点已经偏移到超度的事情上了。
    道士看到电脑屏幕右下角不断给他发出的消息指令，张了张嘴，那些嚣张霸气的话却像是被堵在喉咙里一般，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最终只是化成小声喃喃的一句，“那些亡魂，真的没有送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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