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四双八只眼睛闪亮闪亮地盯着小李子。
李锐把林小雨登记的台账和店铺导出数据比对过，大差不差，1月份整月出单3500多，划分提成后田英的工资是最高的，600的底薪加上1435多块提成，工资直接达到2035元，这是李锐宣布的第一个工资明细，也是宣布客服岗提成最多的工资，惊掉张佳和林小华下巴，每天趴在电脑上回复回复消息，打打电话，就能拿到这么多钱吗？！
第二个是林小雨，她的提成是1368再加600基本工资再加300组长补贴，一共2268，林小雨笑盈盈地接过一沓毛爷爷，还不忘说一声：”谢谢老板!”
林小华再次惊掉了下巴，张佳红着脸暗暗握紧衣角，下决心要努力工作。
李锐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公开薪资，促进内部竞争，让这些小姑娘见钱眼开，天天使劲儿替他促单挣钱，哈哈哈，我小李子实在太聪明了。
接下来是林小华的工资900，张佳明显更努力些，工资1100。
“谢谢老板。”林小华跟着林小雨学。
张佳的“谢谢老板”则是细不可闻。
发完工资小李子开始老调重弹：“咳咳，啊，这个，大老板，也就是我表哥，他让我发完工资跟大家说哈，欢迎新来的两位客服岗同事，希望大家每个人，月月都能工资1500以上，后面我们客服部门还要继续招人，只要女生，男的不要！这事儿还是林小雨负责，大家有认识的，都介绍介绍。”
“电话费实报实销，再找我要，还有就是2月的伙食费400，水电经费100，零食经费100，一并给小雨，记好账哈。”
“好嘞！”林小雨脆生地接过钱答应下来。
“那个，”李锐觉得后面也没啥说的：“就这样，散会！”
小李子出会议室的瞬间，四个女生的欢呼就炸锅了，林小华缠着林小雨不放，说：“姐我不管，下个月的客服主管你让给我当！不管……”
“滚一边去！”
闹了一会儿四个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有哪些亲戚家的姐妹或者同学可以介绍过来。
东边办公室屋里，顾大龙挂了电话跟李锐说：“小李子，镇哥和方小志说寒假里要带几个伙计来工作室喝茶哩。”
“哦，我想想哈……”
“他们要来喝茶......”顾大龙还有点恍惚，似乎刚才的癔症没缓醒过来。
“后天一早出发，咱得去一趟莆田，你跟镇哥说咱俩放了寒假要出一趟远门，回来的时候再给他打电话约。”
“啥？！莆田是哪？”
“福建莆田，你这一身耐克都是从那儿来的……”
“这不是外国名牌吗？”顾大龙捏着胸口的耐克标，十分不解。
……
两天后，2月9号，寒假第一天，一大早。
“啥？！都快过年了你还要去城里？”王彩云不满地把碗一摔，里面豆浆都洒了出来，旁边大黑狗赶紧小心翼翼地把舌头伸到桌面上舔，被王彩云一拍狗鼻子，舌头差点咬断，呜咽呜咽的蹿到角落去了。
李锐替大黑委屈：“妈你打它干啥，看给疼得……”
“人家公司安装电脑的，就趁着这两天放假能干，过完年开工了，人一多，装电脑就不得劲了！”
王彩云压低声音瞅了瞅堂屋门口，生怕别人听去，跟李锐语重心长地说：“儿啊，你知道咱家多有钱不？”
说着王彩云竖起一根手指道：“一个月就能挣一万多！恁娘还能少你钱花？我看明日你上完大学，就回来管着咱家超市就行了……”
“妈，我这个是技术活，旁的人都不会，你挣的钱留着养老，我回来肯定比你挣钱多，真事儿！”
“你个小马子，志气还不小哩！”
儿大不由母，王彩云拗不过儿子，只好让他出门了，反正是去城里，李锐跟她说的是鲁南市市区一家公司要安装电脑，需要去住几天，人家管吃管住，三五天就能挣个一千来块钱，也是个俏活儿。
没有背书包，李锐咯吱窝里夹着一个长条皮包就出门了，里面偷偷塞着三万现金，缺啥买啥就行，再过几年这就是个小老板的派头，现在还没流行起来。
上个月顾大龙的分红已经打到他银行卡里了，这家伙说留着盖房子，去莆田而已，他应该不会拿出来一把造光。
听到院子外有人喊，顾大龙拎着一个大行李包出来了，穿了一身崭新的耐克，留的有些中长的头发打了摩斯梳得跟狗舔的一样，自从手里有现金，这家伙除了请客吃饭，第二大爱好就是改善形象，除了本人和以前一样丑，一身行头跟半年前那个乡巴佬顾大龙的穿着有天壤之别。
村里打不着车，俩人坐张二棍的手扶拖拉机到了乡里，李锐没忘给表姐杨桃和樊雪派发工资，偷偷给表姐塞的红包她的新店的分红，大概有个2000块。
又从乡里坐三轮出租到县城，再从县城打出租车到鲁南市机场，光这单趟路费就花了小二百。
俩人攥着票和身份证来到候机大厅，机场给顾大龙的印象，就是出乎意料的大，他从未出过林邑县，从小只在课本上看过飞机，在家的日子大多是捞鱼偷瓜、下河游泳，在学校的日子多是和几个伙计喝酒抽烟、吹牛放屁，从几个月前李锐开始说要做工作室的时候起，他就觉得小李子还是小李子，但再也不像从前的小李子了，所有他做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顾大龙能接受的范围。
其实顾大龙到现在还觉得他一个月能分六万是个梦，而且是个噩梦，因为如果这是假的，就会让他的内心高空坠落，李锐看出顾大龙偶尔的恍惚，像往常一样招呼他坐下，低头望着机场洁白的地板砖，决定说一个深刻的谎话帮他伙计稳住一直以来惊心动魄的情绪，老是癔症就不好了。
他跟顾大龙说:“大龙，我这也是第一次坐飞机，以前跟你一样，在鑫宇网吧咱俩打配合cs无敌，觉得那时挺厉害。”
瞟了一眼一个穿短裙在面前经过的妹子，李锐继续说:“咱们爹娘这一辈人，都是种地开始，从苦日子过来的，你看咱俩人，你现在一个月能分6万，其实你不知道，那些做互联网发大财的，一年挣挣上千万的多的是，真事儿，这几万块钱放在他们眼里，连个小钱都算不上，咱还得好好干，尤其是个男的，生来就是这样，不能光玩，得干点不一样的事儿，不一定挣多少钱，也不一定让多少人认识你，但是最起码让爹娘挺直腰杆，你想想吧。”
说完人生导师李锐就起身，去旁边的肯德基要了两份套餐，留下顾大龙在候机大厅的长椅上自己给自己解释圆满，机场这个肯德基大概是鲁南市第一家肯德基店面了，回来拎了两份汉堡薯条，一份递给顾大龙，这时候顾大龙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了，跟李锐说：“小李子，我不想盖宅子了，我也不想上学，就做你说的那种代理招商，行不？”
李锐摇摇头说：“这你就傻了，你出了学校谁都不认识，但是你回过头来看看，哪儿人多？还是学校人多！”
“嗯，是啊，学校是人多，跟招商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真傻啊大哥？！你看咱学校两千多不到三千个学生，他们像不像2000多个代理？”
“嗯？......嗯！！！”
“咱现在有点钱了，过完年等下个学期，我就得好好学习，等着要考大学，一个大学里边两三万个学生，你想想，那是多大的生意！”
“真的？！”
“那还有假么，到时候那些代理全是你下边的人，牛逼不牛逼？”
“牛逼......”
“所以你也得使把劲儿，最起码考个三本，到时候好去招代理，对吧？”
“嗯嗯行，你在哪上大学，我就去哪上，上个专科也行！”
洗脑成功！人生导师——小李子，打了个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