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焰低低地嘶吼了一声，委屈地问楚溪沅：“终究还是怪我太弱了是不是？你当初就不该契约我这么一个废物灵兽，你这么强，即便是真龙你也能降服……如果我不是火囚牛，如果我身具正宗的龙族血脉，如果我……”
“你错了。”楚溪沅依然冷静，但一缕神识却沉入了灵虚秘境中，将小小的龙焰抱在怀中。
她摸着它的头，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忘了，当初的兽宗是怎么覆灭的？”
龙焰迷迷糊糊地道：“不是说是被天灵狐族灭了吗？”
“是，”楚溪沅按着龙焰的脑袋，“据记载，那一战尸骨成山、血海漫天，兽宗强者被斩尽，只留下一些后生四散奔逃……”
龙焰正疑惑楚溪沅怎么会突然提起当初兽宗的覆灭之事，难道是想安慰它自会有人收拾他们，兽宗早晚会重蹈覆辙，所以不必为眼前之事而伤心？
却听楚溪沅话锋一转——
“可这些记载中只提到兽宗如何如何，却没有提起天灵狐族在那一战当中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龙焰下意识追问。
“不好说。”不想，楚溪沅却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当时的战况并非像记载的这样轻松，天灵狐族为了剿灭兽宗，那一战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而且据我所知，当初其实不止天灵狐族参与其中，龙族和凤族也有参与。”
“天灵狐族本是最厌恶人类的灵兽种族，但是在那一战之后，它们却不得不选择与人族合作，由此可见……”
“可见什么？”
楚溪沅弹了一下龙焰的脑袋：“由此可见兽宗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好对付的，你以为当初的战况惨烈成那样，难道仅凭兽宗的灵师们出手就可以做到吗？当然不是！兽宗的灵师规模如果壮大到那般程度，不可能不引起当时的超级宗门的注意，可在此之前，世人对兽宗的认知却仅仅只是一个二流宗门而已。”
“你觉得光凭一个二流宗门，就能让天灵狐族元气大伤，甚至连族群的宗旨都不得不抛弃了？”
龙焰脑袋摇了摇：“不可能！”
论实力，如今的仙云宗也算是二流宗门，就算当年的兽宗比他们强一点，那也不够天灵狐族的强者塞牙缝的。
怎么可能打成那样！
龙焰听明白了楚溪沅的意思：“所以那一战，也像昨夜那样，兽宗控制了数不清的灵兽，是这些……”
后来的话，它有点说不下去了。
但意思楚溪沅和它都明白。
楚溪沅点了点头，虚体消散，只留下一句：“现在你明白了吧，即便是三大灵兽种族的纯正血脉也无法压制兽宗功法，你那点稀薄的龙族血脉，还是省省吧。”
“吧唧！”
龙焰猝不及防，从半空中摔在了地上，它整头龙都傻了。
小天貂兴高采烈地跑过来火上浇油，猛地蹿到龙焰身上就是一顿乱踩，踩得龙焰吱哇乱叫，两只小东西飞速又打作了一团。
咳，其实楚溪沅倒也不是故意摔龙焰的。
只因她在赶路之时，突然猝不及防撞到了一道结界之上！
或者确切的说，是那道结界故意撞上了她！
那道结界出现得太突然，楚溪沅反应虽快却依然无法完全躲避，与其避无可避不如选择硬撼！
楚溪沅做好了准备，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那道结界却并没有发挥任何作用，更没有丝毫攻击力，撞上她之后就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与其说是挑衅，倒更像是某种提醒。
楚溪沅的神识飞速发散，顷刻间覆盖了数十里范围，然而诡异的是，以她的精神力，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
楚溪沅眉头拧了起来。
不过他们追了这么久，已然追上了秦汉遥。
秦汉遥看了她一眼，第一句话就是：“楚小姐，现在先什么都别问，我也不想说。”
楚溪沅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好。”
或许是楚溪沅答应得太痛快，秦汉遥微愣之后忍不住对她笑了笑，虽然这笑搭配着他的脸色实在有些难看。
他的侍女双手搭在轮椅的椅背上，表面看起来是她在推轮椅，但实际上却是她在轮椅上借力，否则以她的微末修为，这样的赶路速度她早累死了。
楚溪沅有些意外地看了秦汉遥一眼，却并没有多说什么，随同苍鹰还有仙云宗的两名执事六人一道飞速向前。
只花了不到一个半时辰，众人就奔出了足有数百里的距离，彻底将仙云宗和随云佣兵团的护送队伍抛在了后面，也彻底远离了那片灵兽战场，再也闻不到那绵延百里的灵兽血气。
秦汉遥这才微微降速，开始用正常的速度前行。
六人中，不止秦汉遥那侍女累得够呛，那两名仙云宗的执事也气喘吁吁，唯独秦汉遥、楚溪沅、苍鹰三人面色看上去还算正常。
不过秦汉遥的面色也颇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也不知道是病的还是累的，又或者是气的。
秦汉遥颇为意外地看了楚溪沅一眼：“楚小姐竟然……”
楚溪沅面不改色：“多亏苍叔叔借力。”
那两名仙云宗执事看了她一眼，纷纷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原来如此。”话是这么说，但秦汉遥敛了敛眸，深沉的目光却着实令人看不出深浅。
楚溪沅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对秦汉遥道：“秦团长看上去……”
秦汉遥却突然摆了摆手，打断了她：“楚小姐，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
楚溪沅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
令其他人退出一段距离之后，秦汉遥设下结界，然后方才边走边对楚溪沅道：“楚小姐追上来，想必是有问题想要问我，请说吧。”
此时的秦汉遥彬彬有礼、态度温和，和之前在云鹤面前发疯的他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楚溪沅微微蹙眉：“秦团长……”
秦汉遥又一次打断，道：“叫我阿萱吧，我的小名。”
楚溪沅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阿……宣？”
秦汉遥点点头：“草字头的萱，有些女气，不过私下里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楚小姐也可以这么叫。”
楚溪沅似笑非笑：“秦团长……把我当朋友？”
秦汉遥反问：“不是朋友，那楚小姐千里迢迢追着我做什么呢？”
楚溪沅：“……”
这话就有些流氓了。
楚溪沅忍不住呛了一句：“那他们也是你朋友？”
她指的是侍女和仙云宗的执事。
秦汉遥倒是显得坦然：“不是，所以我没让他们叫我小名，”他说着顿了顿，强调，“只有你！”
楚溪沅：“……”
如果不是秦汉遥的眼神还算清澈，她真的要把他当成风流浪荡子了，还是不负责任的那种！
但秦汉遥虽然看上去虚弱，目光中却自有一股坚韧气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有些正直的！
楚溪沅想到了什么：“你不喜欢自己现在的名字？”
秦汉遥直言：“不喜欢！阿萱是家母在世时为我取的名字，可惜她过世太早，这个名字也没法进入族谱，后来被人改了秦汉遥……”
楚溪沅：“……”
讲道理，她并没有那么八卦对别人的家事也没有那么感兴趣，不过秦汉遥这种不仅改了名看样子连姓都改了的也属实不多见……
“秦……阿萱，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一个称呼而已，楚溪沅并不是那种拘泥于这种小节之人，既然人家不喜欢，她也不是不能换个称呼，小问题。
秦汉遥却颇为高兴，笑着对她道：“随便聊聊罢了，好了，现在说说吧，你追上来，是想问我什么？”
当时看到秦汉遥那反常的举动，楚溪沅的确有不少疑惑，但如今秦汉遥就在她身边，一时半会儿，她竟然没想好该从哪里问起。
又或者说，该怎么问，问些什么，才不会暴露自己，同时又能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
秦汉遥说把她当朋友，这句话楚溪沅只当是耳旁风了，她和秦汉遥别说没什么交情，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和朋友二字更是相距甚远。
所谓交浅言深，有的时候，谁知道是不是某种算计和图谋的方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