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别动，我下去。”
    赵聆舟把枪往衣里一塞，打开车门，飓风一样下了车。
    他迈着懒散的步子，朝光源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出多远，十几个围在警戒线之外的警察瞬间对他举起了枪。
    陈熹微心头一紧，推开车门就要下去，就被许江拦住了。
    “别着急，再看看情况。”
    许江和司机对视了一眼，只听见“咵”地一声，车门全锁了。
    “这是要干嘛！”
    陈熹微发现车门打不开了，焦急地拍打着驾驶座的靠椅。
    “对不起陈小姐，根据李总的指示，我们要优先保证您的生命安全。必要的时候我们只能硬闯了。”
    “硬闯？什么意思？留下赵聆舟一个人？”
    “涑水岛县的警方领导里应该有蒋固山的人。”许江冷静分析：“他们应该是想要蒋城的尸体。”
    “要就要他们拔枪干嘛！这不是明摆着当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吗？简直是地头蛇！毒瘤！妄为华夏人！”
    陈熹微担忧地看了一眼前方。
    赵聆舟就站在不远处。
    他单手插着兜，站姿歪歪斜斜，长发随意扎成个小辫垂在脑后。
    虽然浑身没有一丁能看出曾经是个人民警察，但是他孤勇的背影让陈熹微想起了曾经千千万万的红色英灵。
    “退后！再说一遍！退后！”
    躲在防暴盾后面的涑水警察带着本地口音冲赵聆舟大喊。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手指在这些警察眼前划过，最后停在一个警衔最高的身上。
    二级警长。
    寸头圆脸，眼距略近，看着没那么流里流气，挺正派。
    赵聆舟估计应该是队长或者分队长之类的。
    “你带的队是吧？”赵聆舟问。
    那人没说话。只是用极其标准的瞄准姿势用枪指着他。
    “退后！”
    “你他妈是复读机吗？吃饱了撑的。”赵聆舟低声咒骂了句。
    他从从口袋里摸出证件，丢了过去。
    “北川市局赵聆舟执行公务，配合一下放我们走。”
    那个分队长捡起证件一看。
    北川市局，刑侦大队队长，赵聆舟。
    制证的工艺和钢印看上去都不像假的。
    但是照片上那个人丰神俊朗，眼前这个站无站样的。
    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就在此时，从右侧第二辆警车突然传来动静。
    “都给我把枪收起来。”
    车上的人轻声令下，所有人都像上了发条一样，整齐划一收了枪。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从车上走下来。
    这是涑水县公安局局长，刘中强。
    大热天他还穿着长袖的制服，两道法令纹深深下垂，眼角眉梢都透着算计的样子。
    他走了过去从二级警长手里拿过证件照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又变成了那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赵警官，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活着。”
    “刘局。”赵聆舟象征性问候了一句。
    刘中强眯了眯眼，露出染着烟渍的牙齿：“事情发生在我的地界儿，你要把东西带回北川不合适吧？”
    赵聆舟歪着脑袋，双手环抱于胸前，摸到了自己那把配枪。
    “那你觉得怎么才是合适法？”
    “东西留下，你们走。”刘中强说。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不知道，也不重要。”刘局笑着说，“反正是你们不能拿走的东西。”
    赵聆舟眼睛都不眨，一字一顿说：“如果我偏要拿走呢？”
    “那就只能先委屈赵警官的人一下了。等上头的领导来指示批示了，再做处理。”
    “呵，等到那会儿怕是蒋固山的金条都铺到你家床垫下面去了吧？”
    刘中强脸上闪过一片寒光，不知道他动了哪个手指，所有人就齐刷刷冲他举起了枪。
    陈熹微彻底坐不住了。但是许江的力气那么大，死死按住她的肩膀。
    “放开我许江！”
    “七七，你现在下去也没有用。”
    “怎么没用？”
    她可以用麻醉枪，先把那个姓刘的放倒。
    然后用变声器假装他的声音，让他们放人。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们！也下车！”
    窗外的警察还在拼命敲打车窗。
    “陈小姐，坐稳了。”
    司机发动了引擎，似乎随时做好了一脚油门飞出去的打算。
    怎么办怎么办……
    陈熹微环顾四周，因为警察拦路，有不少车辆都滞留在后面。
    有了！
    “先别开车！”
    陈熹微立刻拦住了司机，转头看着许江说：“许许！快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我！”
    许江怔了怔，虽然没懂她的用意，还是照做了。
    陈熹微也迅速把自己身上的格子衫脱了下来，她胡乱把两件外套揉在一起，团成团塞进了体恤里。
    忙活了一阵，陈熹微的肚子现在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不太平整。
    她焦急地问：“我现在像个孕妇吗？”
    许江盯着陈熹微的肚子看了一会儿，无奈地坦白：“不太像。”
    “哎呀，这怎么办！”
    许江看着旁边陈七七手忙脚乱，他在车厢内四处看了一圈，从背后拿出一个圆形靠枕。
    “你看这个？”许江把靠枕递了过去。
    陈熹微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她把靠枕往衣服里一塞，又解开了头发，抽出驾驶旁边的水杯架上不知道谁喝剩下的半瓶矿泉水。想也没想往自己腿根倒了上去。
    还留了一两口，洒在头上和脸上。
    她半靠在许江身上，扶着肚子，岔开双腿。认真地问：“现在像了吗？”
    许江看着陈熹微现在的模样，如果不仔细辨别，她还真的像一个即将临盆的年轻产妇。
    许江点了点头说：“像。”
    “好！”陈熹微心里有了一半的把握，她赶紧问前排司机：“司机大哥，你的抖鱼有多少粉丝？”
    司机被问懵了，“好像三四百个？”
    “够了，比我的多。”
    陈熹微说：“你现在立刻开一个直播。标题就写‘老婆要生了，孩子不是我的！’，定位就定位在这里。你就举着手机把一会儿发生的都拍下来！”
    许江听到这话，轻声笑了笑。“七七，你是怎么想到的？”
    陈七七得意洋洋地笑了笑没说话。
    以前农闲的时候，村头的妇女最爱搬着小凳子坐在村头耍心眼倒是非。
    大家爱听什么，她还能不知道？
    八卦是人类之魂！
    不分年代！不分种族！
    陈熹微拍了拍司机和许江的肩膀说，“一会儿配合我一下，我们不硬闯，我要他们老老实实把路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