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陈熹微还在计划着怎么能多和宋矜川搭上几句话。
第二天，她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原因是学院组织观看了一场红色电影。
简单直白的叙事风格，毫无悬念的故事情节，底下的学生睡倒一片，只有陈熹微，坐在人堆里兴奋得嗷嗷叫。
“冲！！！”
“杀！！！”
“同学你能安静点吗？”
“嘿嘿，不好意思啊。”
从那天开始，她就像魔怔了，把开国大典的旧影像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几十遍，津津有味追完了好几部抗日神剧，现学了几首红歌，一人分饰三个声部，她还搞了套50式陆军作战服，准备珍藏起来。
主打一个沉浸式爱国。
等到她想起live house的事，已经是周六下午了。
她和班里的同学坐在大巴上，正好路过牡丹街，急得差点把大腿拍断。
坏了坏了，把正事忘了。
陈熹微翻开手机看了眼班群里发的日程安排，活动在下午六点结束。
她不安地看了一眼窗外，那应该来得及吧……
管他娘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没有路就劈山开路！没有桥就他娘的现搭一座！
……
“在华北敌后发动的一次大规模进攻……百团大战后……”
讲解员带着陈熹微她们穿梭在不同展区，回忆峥嵘岁月。
周六的纪念馆人不算多，除了一些其他学校也来参观的学生之外，大部分是老年人。
一个小时后，讲解结束，大家在门口合照留念后原地解散，开始自由参观时间。
“请大家参观时，保持安静，不要触碰文物，遵守参观礼仪。”
陈熹微像只被放生的小老虎，欢快地回到了自己的丛林。刚刚人太多，她凑不到前面去，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地参观了。
她慢慢走过展柜，看着那些熟悉的物件，泛黄的照片，什么时候泪流满面的她都没察觉到。
原来苦日子真的有到头的一天……
“哈哈哈哈，这真的不是情趣用品吗？”
“靠，你丫太恶心了吧哈哈哈哈哈！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两个十六七岁的男生在旁边嘻嘻哈哈，嘴里说着污言秽语。他们穿着夸张醒目的服饰，看起来不像是周边中学的学生。
陈熹微看了一眼他们身边的展柜，里面放着仿德式m24型木柄手榴弹。
那个手榴弹，她印象太深刻了，多少弟兄就是用它和敌人同归于尽的。
“你说这玩意儿现在还能用不？能炸死几个人？”
“炸死你这个太君肯定没问题。”
“八嘎！你滴要命滴死啦死啦滴！”
“哈哈哈哈还让你装上了，煞笔！”
陈熹微看不下去了，她刚准备开口。
一个穿着正版65式陆军军装的爷爷抢在了她前面，他左胸上挂了许多勋章，粗略看过去有十一二个。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学生！你们听听你们说的是狂悖之言！你们爸妈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其中一个壮得像熊一样的男生站了出来，“哪来的老不死的东西？”
老人头发花白，但是身子骨看着很硬朗，只是有点微驼，鹰隼一样的眼睛不怒自威。
“目无尊纪！九年义务教育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要是放在过去！直接拉出去枪毙！”
“哈哈哈哈，还枪毙？你以为你是司令呢？我还美国总统呢。”
“快滚啊老东西，我看你年纪大不跟你计较，别逼着我揍你啊。”
这两个男生更加猖狂，他们正是不怕事没轻重的年纪，像马驹一样结实的身体藏在宽大的衣服下，一身无处发泄的力气和欲望，此时正跃跃欲试。
老人气得连连叹气，他周围也都是老年人，并不敢上去得罪这两个初生牛犊，只是在一旁小声诟病。
这能忍？
陈熹微不由捏紧了拳头，突然脑海里熟悉的电子音就响了起来：
“新任务！请……”
“是要我教训这几个小兔崽子吗？”
系统愣了愣，没想到自己会被打断。它有些尴尬：“啊哈哈对……亲爱的宿主您要继续听听奖励吗？”
“不用了。”陈熹微冷冷地回答道。
系统好像听到了咬后槽牙的吱吱声，它吓得磕磕巴巴：“亲、亲爱的宿主，那啥，下手亲点哈，把人打坏了在华夏2023是要吃牢饭的。”
打？那也太便宜他们了。
“哎呀，爷爷，我正找您呢，快帮我跟主席头像合张影。”
老人闻声转头，发现走来个笑靥如花的姑娘，她梳着两个辫子，穿着白衬衣，干净明媚，恍惚让他想起了年轻时候还在文工团跳舞的妻子。
陈熹微走过去亲昵地挽起老人的手臂，她把手机塞进他手里，使了个眼色。
老人低头一看，手机开着正在录视频。
陈熹微低声说：“爷爷，您拿好了。”
老人心领神会，轻轻点了点头。
“老头你以为你孙女儿来了，就有人给你撑腰了是吧？今天你不道歉就别想从这直着出去。”
这两个小年轻不依不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全部暴露在了镜头里。
陈熹微夸张地捂住嘴，假装吃惊地说：
“哎呀，远远的我就听到有什么在嚷嚷，我说奇了怪了，这地方不是日本人和狗不得入内的吗？”
两人愣住了，其中一个反应过来说：“你说谁是狗？”
“呦，你们还知道自己不是日本人呢？可以啊，还算有点血性。忘本的小杂碎，人生没人养的东西，跑来这里撒野？几个胆子？你是嫌自己命不够硬啊。”
“你他妈欠捶是吧？别以为你是女的我不敢打你。”
熊大指着陈熹微，粗壮的指头距离她的鼻尖只有几厘米。他另一只手已经捏成拳头，只要一秒就能砸到陈熹微脸上。
“这就恼羞成怒了？原来你们也有廉耻心呀？我看你们学太君的时候挺厚脸皮的呀。”
“我们爱学谁学谁。咋了？太君是你爹啊？”另一个男生帮腔。
陈熹微不接话，冷笑一声让人不寒而栗。
“可恨太君没能把你爹的爹杀了，留下你这么个贱种来这糟蹋祖宗。红旗下也能长出你们这样的小奴才，一身的狗骨头，一点气节和廉耻都没有，妄为华夏人。”
两人相视一笑，满不在乎地说：
“不好意思，我俩马上就要去美国留学了，以后就是美国籍。华夏人？你爱当你就自己当吧，生生世世当华夏狗，我们要去享受自由美利坚了。”
“井蛙腐鼠，你们真是！”
老人气得不行，用拐杖指着两人，险些站不住。
陈熹微拍了拍老人的手背说：
“老人家，别动气，为了这样的王八羔子不值当。还自由美利坚，就怕是枪战每一天吧？腿长在他身上，他乐意去粪坑里吃屎，咱们就让他去。”
“大姐，你可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酸？我酸你？你也配。”
陈熹微从老人手中拿过手机，她按下重播键，确认两人刚刚的样子、声音全部录了进去。她快速打开视频软件，挂了几个热门词条，毫不犹豫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