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禾班的体育老师请假了，由冉文兴班的体育老师代一节课。
    两个班挨着站队，先点方禾他们班上的名，冉文兴这才赶上。
    高一的教学楼离操场是最远的，一般上体育课课间就去操场，以免等上课铃响了就来不及。
    体育老师没说什么，让她归队站好。
    倒是她们班上那些女生叽叽喳喳说着她的坏话。
    这点排挤已经触动不到冉文兴。
    点完名，做完热身活动，体委去搬运器材，体育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
    篮球被一抢而空，明明只有四个篮球场，却有十几个篮球，抢到篮球也不一定上得了球场。
    况且操场上不止他们两个班在上体育课。
    冉文兴拿了一副乒乓球去找方禾。
    方禾也正巧拿着羽毛球过来找她。
    他瞅了瞅冉文兴手里的在看看自己手里的，“啧，还真是一点默契都没有。”
    乒乓球台很多，而且玩的人少，位置也很清幽。
    冉文兴朝他抬了抬下巴，扬起手中的球拍：“我要玩这个。”
    方禾撇撇嘴朝她比了个ok，转身把羽毛球还回去。
    玩了一会儿，冉文兴喊方禾去逛小卖部。
    “卧槽！终于默契一回了！冻死小爷了。”方禾正好也玩够了，不想继续，他缩着脖子，把球拍夹在胳肢窝，搓着手哈气，“我怎么感觉变天了呢？是我的错觉吗？刚上课的时候都没觉得这么冷，怎么运动了一下还反而觉得冻人啊？”
    “是有点冷。”冉文兴收好球拍，“你是不是还在穿短袖啊？”她看见他的衣领。
    方禾里面是夏季校服外面是秋季校服，冷的有些龇牙咧嘴：“昂，小爷一直没回过家，衣服都还是夏天的，啥时候发冬季校服啊——”
    “应该快了吧。”冉文兴还了球拍，跟方禾一起往食堂的小卖部走，“我请你吃煮丸子？”
    “那叫关东煮谢谢。”方禾老大爷似的把手兜进袖口里。
    “哦。”冉文兴才知道这个玩意儿叫这个名字。
    “你那有多的衣服吗？”行道树被突然刮起的狂风吹得哗哗作响，方禾是真的被冻着了，脸都被吹得有些僵硬。
    校服宽大不贴身，寒风直往他身体里窜。
    冉文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不会突然下暴雨吧？我只能给你外套啊，里面的衣服不行。”
    听着她有些嫌弃的话语，方禾也觉得自己是被冻傻了才会找冉文兴借衣服穿。
    “算了算了，我脑子不清醒了，你当我没说，我还是去找我胖哥借衣服应个急吧。”方禾摆摆手。
    两人坐在食堂的餐椅上吃着热乎乎的关东煮，胃里暖烘烘的，身体由内而外变得暖和起来。
    初冬的天气变换多端，瞬息间，外面乌云黑压压一片，天色都暗淡了好几个度。
    啪的一声，食堂亮起了灯。
    透过窗口能看见员工忙碌的身影。
    这才下午第二节课，工作人员就已经在准备晚餐了。
    吃完了，方禾拿过纸碗去丢垃圾，朝冉文兴抬了抬下巴：“走吧。”
    “你去门口等我，我要给小胖买糖。”冉文兴拿着校园卡又去了小卖部。
    方禾站在食堂门口险些被大风给刮走！
    “卧槽！下雨了！”
    天气瞬息万变，暴雨猛烈地冲刷着校园每个角落，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慢悠悠往食堂走来的同学在暴雨的冲击下快速跑起来。
    “冉文兴！下雨了！”方禾不知为何异常兴奋地朝她喊，“下雨了！不用集合啦！”
    冉文兴：“……”这有什么可激动的呢？
    “这么大的雨，怎么回教室啊？”冉文兴拽着方禾往里面站了站，暴风雨落下的雨水溅湿了台阶。
    “等一会吧，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方禾甩了甩袖子上的水珠。
    “你衣袖怎么湿了？”
    “暴雨太突然了，刚刚站在台阶上被淋了一下，我还以为是谁泼我水呢。”方禾甩着手说。
    两人站在食堂门口等雨停。
    隔着暴雨隐约听见教学楼传来的喧闹声。
    应该是下课了。
    同样在食堂避雨的同学，等不及的已经冲进了雨幕里，还有几位女生去小卖部临时买了雨伞，几个人挤作一团踏入了雨中。
    很快，食堂避雨的学生走得不剩几个。
    外面树木在暴风雨中摇曳，岌岌可危。
    暴雨愈下愈大，完全没有要停歇一会儿的意思。
    方禾脱了校服外套，顶在脑袋上撑着，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往她那边挪了挪，偏头看冉文兴：“快点，冻死了！”
    冉文兴没跟他客气，捏着衣服领子撑着一边，跟方禾同步冲进雨幕里。
    跑到教学楼，头顶遮雨的校服都已经湿透得能拧出水来。
    高三这边课间的动静没有高二高一那栋楼闹腾。
    但这种静悄悄的动静更加让人心慌慌的。
    两人从高三这边绕到高一那栋楼。
    分别时，冉文兴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给他，“你先穿着。”
    她里面是一件长袖。
    方禾犹犹豫豫的，本来要是没有冉文兴嫌弃的话，他也不觉得男生穿女生的衣服有什么，但……他现在有点别扭，“不……不了吧。”
    “你衣服都湿透了，你不怕冻感冒了啊？”冉文兴把外套塞进方禾怀里，接过他手里的湿衣服，“这个给我，免得我班主任看我不穿校服又来训斥我，湿成这样他应该也不好说些什么。”
    “哦。”方禾迷迷瞪瞪就被冉文兴推着走了。
    他的教室在五楼，冉文兴甘冬银的教室在四楼。
    冉文兴跟他挥手，回自己教室了。
    方禾呆愣愣的不自觉朝甘冬银教室走去。
    他总觉得不能就这么穿冉文兴的衣服，好像哪里都感觉怪怪的。
    马上都要上课了，甘冬银被方禾喊出教室。
    “你拿着冉冉的校服干嘛？你自己的衣服呢？手臂上怎么湿答答的？你们回来淋雨啦？”
    甘冬银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把方禾问懵了。
    他是要来干啥来着？
    甘冬银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咋啦？冻傻了？我问你话呢。你拿着冉冉的衣服干嘛？”
    哎？他就奇了怪了，胖哥怎么一眼就知道他手里的衣服是冉文兴的？
    “我校服披着躲雨跑回来，已经湿透了，冉文兴怕我感冒就把她衣服给我穿。”方禾看着甘冬银越来越阴沉沉的脸色，声音不自觉变小，“那什么，我觉得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穿小女生的衣服呢，这不有失体统嘛，所以我就来找你借衣服穿了。”
    “你给不给啊？”
    甘冬银黑着脸，立马脱下外套给方禾，他里面也是一件夏季校服。
    “给！”甘冬银一把夺过他手里冉文兴的校服，把自己的校服扔在他身上。
    “你生气啦？”方禾有点懵，他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那种感觉似是而非，他一时说不明白。
    “冉冉一个女孩子，你怎么好意思让她脱衣服给你？”甘冬银鄙视他。
    方禾：“……”
    他就说哪里不对劲！甘冬银一下子就给他解惑了！
    就算是被冻感冒他也不能接冉文兴的衣服啊！他又不是女孩子需要被照顾！
    方禾不上不下的心顿时开朗明了。
    “那我现在去把衣服还给她。”方禾说。
    甘冬银背过手，“不用，我去还，你回你教室吧。”
    “我跟你一起。”方禾把甘冬银的校服披上，僵硬的手指都渐渐回温。
    “不要。”甘冬银强硬道。
    两人僵持一下，上课铃就响起来了。
    “得，这下都送不了了。”方禾好笑道。
    “上课了还不进教室！”远处巡逻的教导主任喝道。
    甘冬银方禾本能地往教室窜。
    教导主任巡视一圈，各班教室里都发出上课的动静声，或大或小。
    只有十五班，静可闻针。
    他站在教室外竖耳倾听，倒要看看这个班在干什么？上课居然能不发出一点动静。
    一中的教室，连着走廊的这一侧都是高墙砌到顶的，只留下四十厘米高的玻璃窗透光，平层的人看不见教室里的一切，只有高一层的走廊才能看见教室里的动静，而另一边才是矮墙配窗户的布局。
    如果教室前后门都关上，学生们是看不见教室外面的人，这就方便班主任巡视教室里的学生上其他课有没有认真。
    而此时，教导主任就贴着十五班的围墙听里面的动静。
    教室里一片宁静。
    冉文兴上课没迟到，但是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他早早的就到教室了，所以冉文兴拎着湿漉漉的校服进教室时，他一记凶恶眼神就朝她看来。
    全班同学都安静地坐在自己座位上，一听见她进教室的动静纷纷看向她。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神情气愤，满脸不耐烦，而他身旁站着一位女生。
    是她的前桌，那个文静内向的女生。
    他们，所有人。
    全班人的视线，随着她踏入教室的那一刻，都直勾勾盯着冉文兴，那愤慨的模样好似在审判什么罪大恶极的犯人一样。
    冉文兴愣怔了一瞬，手心攥紧湿答答的校服，心里祈祷不要挨骂。
    还没有打上课铃，自己没有迟到的。
    她抬脚慢步走到自己位置上。
    还不等她坐下，班主任开口了。
    冉文兴条件反射般，弯腰坐下的动作猛地站直。
    动作间，小腿肚把椅子往后一顶，滋啦的刺耳声随着上课铃一同响起。
    “冉文兴，你有事没事就喜欢搞这些小动作！”班主任眉头紧皱，巴掌拍响讲台，语气凶恶，“全班就等你一个人，你倒好，慢吞吞的浪费大家时间！”
    冉文兴满脸无辜，她怎么就浪费大家时间了？上课铃刚响好吧！
    她不想也不敢跟班主任起争执。
    没有人会帮自己，事情闹大了，到头来只有自己委曲求全。
    “还不赶紧坐下！”
    他每喝一声，冉文兴就不自控地颤抖一下。
    魏芝芝帮忙把她椅子端着靠近她身后让她赶快坐下来。
    “谢谢。”冉文兴缩着脖子，偏了偏头，小声跟她道谢。
    魏芝芝只摇了摇头，没出声理她。
    “上课前先说个事。”班主任沉着脸说道：“李艳梅同学刚刚课间来找我说她放在书包里的生活费不见了。”
    学生们个个都非常吃惊。
    他巡视着每个学生的面部表情，只有冉文兴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神情凛然，心中好似有了自己的粗略猜测，语气不善道：“我没想到我们班居然会发生偷窃事件！”
    “你们身为一中的学生！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我都替你们感到害臊！”
    他一声高过一声，在座的学生也一耸一耸的，个个都无辜极了。
    “现在我给犯错的同学一个机会，课间自己来办公室找我，把钱还给李艳梅同学，我不希望我的班级里出现这种品行不端的学生！”
    “好了，李艳梅你也下去，这事课间再说。”班主任抬了抬下巴，示意李艳梅回到座位坐好，“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教室外的教导主任还算满意地点点头，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教室里响彻女同学痛苦的哀求声。
    “李老师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现在就帮我把钱找回来呀，下课后要是没人认错，那我的钱不就要不回来了嘛！”
    “我上体育课之前都还在的，下课后教室就发现钱没了，一定是被人偷了，如果现在不搜查，偷我钱的人肯定不会自愿把钱还给我的！”
    “我求求你了——呜呜……李老师求求你帮帮我——”
    李艳梅激动地拽着班主任的手臂，嘶声力竭地诉求着，就差当众跪下磕头。
    一时间，在座的学生有看热闹的小声交谈起来，也有皱眉唏嘘的，心想还好不是自己被偷了钱，还有些觉得她活该，那么傻，怎么敢把生活费放在教室等着别人来偷呢？
    冉文兴看着李艳梅，心神不宁地捂着肚子，感受到衣服内侧缝补的小兜里的钱，才渐渐松了一口气。
    她不敢想象，要是自己丢了钱，班主任会不会也这样帮她。
    随后她又呸呸呸，暗示自己不能这样想，这些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
    冉文兴看着李艳梅的目光不经意间就带上了一丝怜悯。
    她能明白那种丢了钱的无助跟急迫。
    那可是生活费啊。
    怎么就这么不谨慎给人偷去了呢？
    她暗自叹息道。
    班主任在讲台上看着她这么痛心疾首假模假样，顿时就怒火攻心，手一挥，把李艳梅掀了一个踉跄。
    他都没多看李艳梅一眼，毫不关心学生的状况，手掌重重拍在讲台上。
    配合着他脸上愤怒的表情，啪的一声响，又把在座的学生震慑得噤了声。
    “冉文兴！你是想把她逼疯吗？！”班主任饱含怒气地盯着她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