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夜审盗尸人
作者:青时语   全能女团重置末法江湖最新章节     
    巡检司副使办事房里,谢慕行与蛟二将舒兰一案的疑点一一列出,厘清思路,又整理完这些日子里的一众笔录和资料,已过了子时了。
    本还算晴朗的夜空之中,不知何时已密布了乌云,看来后半夜里免不了一场大雪。
    蛟二披上大氅,迈出门去,却并不急着走,而是抱臂立在廊下,抬头看檐上积雪,眉头轻蹙,心里也似这夜空般,疑云密布。
    龙兴越洋覆灭的谜团还未揭开,如今却又被牵扯进了新的案子。
    蛟二心下烦躁,手上不自觉地摩挲起那枚阿乔预支了工钱给她买的,碧绿的玉扳指。她脸上还算得平静,可脑中已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每一片雪片,都是一个谜,而她孤身立在雪中,前路一片迷茫。
    海浪,鬼船,漩涡,孤岛……
    婴尸,兵器,香囊,襁褓……
    胡府,大火,枯井,足迹……
    暖泉,盗婴,箭矢,烙印……
    越来越多的线索,每一丝每一缕,都纠缠不清,待她试图厘清之时,却又全都指向未知。而自她到了玉京,遇到的这些古怪事,看似孤立,却桩桩件件都有着丝缕的联系,引得她逐步深入。
    夜寒,也静。
    将雪而未雪的景致,正如船行海上,风暴降临前的平静。蛟二预感到接下来的风暴,又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伺服着,以一个个小小线索为饵,一步步诱她深入,如同猎鹿。
    蛟二摩挲扳指的动作停了下来,手紧握成拳,用力得指节也泛了白。
    这仿若猎物的感觉,让她不安也不悦。她深吸了一口气,又不自觉从鼻息间轻嗤一声,冷笑起来。
    那深处是真相吗?蛟二还看不清,不安之感越是强烈,她胸中的愤怒便越是蓬勃。
    她定要走到那深处去看看,若那里是被掩饰的真相,她便将它掘出来放在天光下好好晒晒,若那里是陷阱,是阴谋,她便将它撕成碎片,扬在空中。
    “皎儿,”谢慕行轻唤蛟二,话音轻松,隐约带着笑意,“走吧。”
    蛟二回过神来,转身看他。
    堂内炉火,烛火相映,映出一片暖光,也将谢慕行苍白脸色映得红润。他归纳好了所有文牍和物证,才一边往身上披大氅,一边往门外走。
    “副使大人,”蛟二下意识地开口,“走吧。”
    谢慕行听到这声称呼,不禁挑眉苦笑。他两手背起在大氅之下,跨出门来走到廊下,微微歪着脑袋,垂眸看着蛟二,调侃般对她说:
    “怎么,在下一日的公务都处理完了,李副手的,要出了巡检司大门,才算完吗?”
    “嗯?”蛟二心中疑云密布,刚从沉思中回神,并未听出谢慕行的话里有话。
    而舒兰失踪和傅家新坟遭掘两桩案子的线索,如今姑且算是整理了个清楚明白。有了明确的的查案方向,谢慕行松了一口气,见蛟二不解风情也并不怨恼,只是轻叹一声,转身迈进了庭中:
    “唤我路卿。”
    蛟二听了这句,这才明白过来,有些难以置信地怔愣了一霎,又摇摇头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人竟将称呼看得这般要紧。
    蛟二迈开步子跟上,走到他身侧,故意拱手道:
    “遵命,副使大人。”
    “你……”谢慕行侧目,看到蛟二脸上一抹戏谑浅笑,便也不争了,“好好好,李兄爱唤什么,便唤什么吧……”
    “副使大人!”
    谢慕行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一声匆促的禀报,并着一阵急促脚步,自二人前往的巡检司大门处响起。
    “副使大人!”禀报之人是他派去蹲守傅家新坟的年轻巡检,王九,此时奔到近处,才看到他衣衫算不得干净,沾了不少泥沙草叶,发髻也有些散乱,似是经历了一场打斗。
    “是坟地那边有了动静?”谢慕行脸上笑意尽失,眉目间,话语里,全是严肃和紧迫。
    “是,”王九气未喘匀,朝谢慕行拱手一礼,回禀道:“那盗墓贼果然回来了,还将棺材里的尸首也带了回来!”
    谢慕行眸光一凛,沉声问:
    “在哪?”
    “现在贼人被林副手押着进了牢房,尸首被送到了殓房,由仵作看管。”
    “好。”
    谢慕行侧目看向蛟二,正要开口,就听蛟二说:
    “你去审问,我去殓房。”
    ————
    “官爷,抓错人了,小的不是盗墓贼,真不是啊……”
    林越将那被擒之人带入牢房,上了铁链脚镣,便转身向外,走到为审案官设的桌案边,起了炉子,往火里放了烙铁,又不疾不徐地踱到一边,取来了皮鞭,匕首,竹篾,钢针等等一众刑具,一样一样排开在桌上,再拿了木桶从旁边的大水缸里打满一桶冰冷的水,放在犯人脚边,这才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漫不经心地说:
    “你是不是盗墓贼,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证据说了算。”
    那嫌犯还想辩驳,就听得牢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审你的人来了,”林越状似无奈地看那嫌犯一眼,又以眼神指了指桌上的一排刑具,“好好招供,不然,有你受的。”
    “林越,”谢慕行的声音响起,他脚步急促,进了牢房才褪下已披在肩上的大氅,随手挂到一处架子上,“干得好。”
    “副使大人!”林越拱手行礼,抬眼却见谢慕行脸色苍白,面色凝重,大氅下的身子单薄得仿若枯叶,再被牢房昏黄的光一照,实在是令见者揪心。
    可他脸上的坚毅,眼里的凛然,又与多年前,林越誓死追随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巡检一般无二。
    这样的身子,却熬到这个时候还没能休息,如何才能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林越心酸,脸上刚显出一丝愧疚,肩上就被谢慕行轻拍了拍。
    “你今夜蹲守辛苦,还要留下陪审,明日准你一日的假,回去好好休息。”
    “劳副使挂心,我身子强健,这点任务算不得辛劳。倒是大人你,竟苦熬到这个时候……”
    林越还想说副使身子抱病,该早些歇息,可话未出口,就见谢慕行已走到桌前,拉开圈椅,铺开纸笔,拎了茶壶朝干涸的砚里滴几滴水,兀自磨起墨来。
    “副使,我来。”
    林越忙上前抢过谢慕行手里的茶壶,给他斟了杯热茶,见他端起喝了,才开始磨墨。
    “这人是在傅家祖坟拿下的?”
    谢慕行捧了茶杯端坐在案前,冷眼看向牢房里的嫌犯。那人此时被铁链和脚镣锁住,满脸的惊慌,见谢慕行看他,便喊冤叫屈,开口就是一把如锯木头般难听的公鸭嗓。
    “官差大人,青天大老爷,你们抓错人了,小的冤枉,小的不是盗墓贼呀!”
    “休得喧哗!”
    林越大声呵斥,打断了那嫌犯的呼喊,又转过来回谢慕行的话:
    “是的,我和王九发现他时,他正背着傅家新死的小妾的尸身,从那坟冢后的树林子里出来。此人不会武功,也没什么胆色,王九一喝就将他吓得扔了尸首便跑。不过他脚程倒快,我们追进林子里才把他按住。他被抓之后就一路喊冤,到刚才进了牢房才歇,实在烦人。”
    谢慕行上下打量那嫌犯,虽长得不似正人君子,却也不像穷凶极恶之徒,瞧他一脸的惊惶,竟还透出几分老实来。
    土夫子有不会武功的吗?谢慕行有些疑惑,搁下了手里的茶,提起笔来,朝被铁链脚镣锁住的嫌犯沉声发问。
    “被缉者何人?”
    那人见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就又操着那口公鸭嗓喊起来:
    “大人,小的真不是盗尸贼……”
    “问你姓甚名谁,老实报上来便是!”
    林越不耐烦地拍桌,冷声喝断那嫌犯的叫屈,震得桌上一排刑具微晃,吓得那嫌犯缩了脖子。
    “是,”嫌犯方才被抓时遭了他好一顿打,此时十分惧怕他,此时只敢小心翼翼回话,“小的姓李,名多水,排行老六,所以就被唤作李老六……”
    “李老六?”
    谢慕行有些讶异,白日里才听蛟二打听了一个名叫李老六的收尸匠,怎么这样碰巧,今晚抓的盗尸贼就恰好也叫李老六。他挑了挑眉,试探地问:“你可是做的死人的营生?”
    “大人怎么知道?小的确实开了间义庄在城南的郊外。”
    果然是那个李老六!
    谢慕行眼一眯,追问起来:
    “你为何今夜会背着傅家四夫人的尸首出现在傅家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