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这便激发出绿色的辉光，诡异的气氛霎时呈现出来，图片记者抬手便将老嬴定格下来。这一次，他心满意足了。
    “你走吧。”
    孙连成下了逐客令。
    图片记者被撵走后，孙连成坐上炕沿，对李大记者道：
    “老李，我就搞不清，花那么多钱，为什么非要问三个白痴的问题。”
    “孙先生，同样一句话，你说出来，跟始皇帝说出来，是两码事。”
    “公信力么？”
    “对。”
    “问吧。”
    “请问，嬴政先生，您对两千多年后的世界，有什么感想？”
    “有了很大的进步。”
    孙连成赶在李大记者追问之前训道：
    “老嬴，感想。多说几句，叫李大记者不虚此行。”
    “把你的录音笔抽出来吧。”
    赵政指了指李大记者的口袋，孙连成这便不乐意了，李大记者忙道：
    “职业习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无妨，即便你录下来，也只能带回去听一遍。”
    “重新问吧，还是刚才的问题，正式开始，老嬴，多说几句。”
    李大记者这便拿出本子，抽出录音笔，他专心地书写下问题，又问道：
    “请问，嬴政先生，您对两千多年后的世界，有什么感想？”
    “孩儿们有了很大的进步，这世界在许多层面都超出了我的设想，正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这就是我的感想，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腰。”
    “我撞的。”
    孙连成笑嘻嘻地接道。
    “第二个问题，嬴政先生，您还有没有一统天下的想法，当年您屠灭六国，兵锋所指，六国臣服，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呀！”
    “我没有再次依靠武力统一天下的想法，胡人蛮夷非我所念也。这世界，已经是你们的了。但我有另外一个想法，统一财富天下，这比征战杀伐好玩儿得多了。”
    “可以了，说的足够多了，你问第三个问题吧，就这样回答。”
    “我可不可增加问题？”
    孙连成捏了捏指头。
    钱。
    李大记者悻悻地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始皇帝陵，还有没有未发现的区域？”
    “自然是有的，当初我预备了十万精兵铁甲，就为等我复活。不过这不重要了，我要统一的是财富天下，不能靠他们。”
    “在哪个区域？”
    李大记者的问题刚刚出口，就被孙连成掐断了：
    “规矩，李大记者，三个问题，过了，你的钱在我看来花得很值了。”
    “可不可以邀请您进行一场学术演讲？这不是问题，是邀请。”
    “以后再说，我好像也有还原历史真面目的想法。”
    “行，你走吧，李大记者，我们两讫了，希望你不被领导批评。”
    李大记者这时想起孙警官的嘱托，拿出采访提纲，看了一眼，便递给孙连成。
    你主动交代了，那我老孙便答复了吧：
    “我和老嬴的交易，不付费的话，答案就很简单，他想带我去个地方，还想叫我给他当儿子，我老孙，是那样的人吗？不是，我老子有名有姓，叫孙半扇！”
    “孙半扇？”
    “对，他还活着哩，要是死了兴许有可能吧。”
    “明天他就得死。”
    老嬴从屋里传来话。
    “老嬴，你要把孙半扇给我整死了，我跟你没完！说不定真得刨了你的坟，再把你挫骨扬灰！”
    “孙半扇明天必须死。”
    要出人命，孙警官立马进来，对孙连成道：
    “孙半扇在哪里，我会保护好他的。人命关天，命案必破！”
    “寿终正寝，你保护得了么？”
    老嬴又道。
    “隔壁，那个半身不遂的老头儿，孙老头儿，就是在下的父上大人。小琴，你带孙警官去看看老老孙，对了，送晚饭了吗？”
    “送了，午饭他都不吃了。”
    “什么！他要干什么，绝食吗，他要饿死老孙他爹吗？”
    “我看像是，今儿自己下炕了，还烧了好几壶水。”
    “干什么？”
    “嘟嘟囔囔地说要洗澡。”
    “你帮他洗的？”
    “我说帮他擦擦背，他不让，我就出来了。”
    “他自己怎么能洗呢？半身不遂，别再一猛子扎进脸盆淹死你男人的老爹，多事之秋呀！”
    “你他娘的还废话什么，有这功夫不早过去了吗？问我干什么，他不让我打扰你，我就不说喽。”
    “我艹！”
    孙连成火急火燎地跑出去，见隔壁大门开着，里面安静的很，屋里没亮着灯。
    不详的预感传来。
    自杀了？
    孙警官拨开孙连成，叫了名警察，打开战术强光电筒，朝屋里走去。
    “爹！”
    孙连成叫道。
    没回应。
    孙警官看到炕上躺着的孙半扇，已是奄奄一息。
    还有口气儿。
    没有发生命案。
    孙连成打开灯，看了看孙半扇，跪伏到身前，说道：
    “可吓死我了，老老孙，你不能这么干，以后，我有的是时间陪着你。”
    “哼……”
    孙半扇哼唧一声，目光越过孙连成，看到身后的小琴。忽然小琴后面出现半张脸，是老嬴，便向他招手。孙连成看到孙半扇的手是想抬起来，便抓住道：
    “爹，你饿不饿，我给你喂饭。”
    “起开。”
    孙半扇利落地说道。
    孙连成诧异片刻，只得起身，刚闪开，见孙半扇喘息起来，半晌后目光便深邃了，像是聚拢着一道睛光，仿佛就是这道睛光的作用，支撑着他翻身，趴了起来。
    孙警官知道孙半扇这情况，八成是回光返照。
    这是他老孙家的事，便带警察退了出来，迎面碰着蒙甜儿，蒙甜儿抱着一个带着俩娃儿前来告别。
    孙半扇跪伏在炕上，朝老嬴道：“始皇帝陛下，老臣向陛下复命。”
    李大记者一怔，连忙翻开本子，记了下来。
    “我知了，李斯，你没有怪我吧？”
    李斯？
    嬴政时期推行郡县制的宰相？
    不是被秦二世夷灭了三族么，怎么会在这里……
    李大记者连忙记下老嬴的话，又忠实地记下李斯的话：
    “陛下，天孙大人我就还给您了，我要回归古域了。”
    “等一下，明天再走吧。”
    “噫。”
    “素儿，拜别相父大人。”
    孙半扇，秦丞相李斯大人，这时将目光转向孙连成，眼洼里满是仰望与苛求，孙连成慢慢地跪下身来——
    此刻，他压根不清楚孙半扇和老嬴头儿在说道什么，难不成他们又有什么交易？
    不管了，看着回光返照的孙半扇，他重重地磕下头去。
    明天。
    还有一晚。
    他叫众人都退到隔壁，这一晚，他要搞清楚这一切。
    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