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地？”
明锦看着顾明珩，轻声问道。
“是。”
顾明珩亦看着明锦说道：“我回来也有一阵子了，如今京中没什么事，我也该回去了。”
“可……”
明锦看着他，想说这也太突然了。
她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离开，她也完全没做好这个准备。
上一世，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明锦记得好像是在她跟顾长玄成婚之后不久。
那时大雪纷飞。
她被顾嘉柔故意戏弄苛责，顾明珩护着她从林中出来。
之后她本想着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下顾明珩，却从华岁口中得知，顾明珩已经走了。
不知道这一世顾明珩为什么会突然提前。
是因为她如今已经过得足够好了，他已经没什么能帮她的，所以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了吗？
看着明锦眼中的迷茫和不舍，顾明珩的心里不由更加难受了。
他轻声与明锦说：“别担心，我已经与袁誉说过了，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可以找他，他会尽力帮你的。若袁誉没办法帮你的，你就来找安公公，吴济我也会留下，听你差遣。”
听顾明珩这样说，明锦倒是立刻回过神来了。
“不用。”
她忙敛神回道。
“我现在已经没什么需要别人帮忙的了，王爷不必再为我费心了。”
虽然不舍。
但明锦自知自己没这个资格，挽留他留下来。
何况他原本就是北地的鹰，本就该自由地翱翔于天际，为什么要因为她困在这个四方天地吗？
不应该的。
前世他为她做的，就已经足够多了。
现在她什么都好，他原本就该去过他自己的人生了。
“我有英哥，不需要吴济，王爷把吴济带上吧，比起我，您更需要他。”明锦看着顾明珩，认真道。
她还不知道他前世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不得不假死，但凭她的猜测，应该与储君之争离不开关系。
所以离开京城挺好的。
离开这边，他不需要再参与这其中的争斗，那无论之后谁登基，他永远都会是那个让人崇敬的长安王、王叔，而不是储君之争的一份子。
不会被别人记恨、厌恶。
所以离开吧。
离开这边，别再回来了，不要再被这边的纷争所影响了。
明锦这样想着，纵使不舍，倒也又重新变得有些开心起来了，对她而言，顾明珩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她问顾明珩：“王爷什么时候走？”
顾明珩看不懂她突然转变的情绪是因为什么缘故，心里却依旧沉闷非常，心生不舍，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离开，此生还能不能再见她一面。
“……还不清楚。”
他嗓音沙哑：“但应该没几日了。”
他既然应允了皇兄，就没法再推脱。
“这么快……”
明锦呢喃一声。
她心里控制不住似的，还是有些空落落的，但嘴上却还是笑着与顾明珩说道：“那王爷到时候走之前，记得与我说一声，我还欠着王爷一顿饭呢。”
顾明珩没想到她还记着。
想到上回她邀约，他因心思未定，不敢赴约，第一次找借口拒绝了明锦。
没想到纠结了这么久，他如今心思却依旧未改。
甚至不想再改。
“好。”
他答应了。
既不知此生是否还有机会，他自然会格外珍惜这样的每一次机会。
“上回给你的袖箭，你会了吗？”顾明珩想到什么，突然问她。
明锦听他说起这个，自然又弯了眉眼。
“会了。”
“到时候我亲自演示给王爷看。”
顾明珩自然不会说不。
两人这一早上，聊了许多。
好像在这一瞬间，他们又回到了从前，顾明珩也没再因为自己的心思，而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是温和地与明锦聊着天。
有时候，他也会想，若是那日他没问守义，不知道自己的心思，那会不会一切都不会改变。
他们依旧还是会像从前那样。
可仔细想想，知晓之后，其实也挺好的。
那样他就不至于在娶了别人之后，再明白自己的心意，届时为时已晚，对谁都不公平。
如今这样，虽只有他一人知晓，甚至明白这份心意不会有任何回馈，但他也是高兴的。
他很甘之如饴。
……
中午的时候。
安公公领着人过来上菜。
王爷好不容易回来，又有郡主作陪，厨房自然是做了一大桌子珍馐美味。
明锦惦记着自己那两个婢子。
等安公公上完菜，便与安公公说道：“劳烦安公公喊厨房准备些饭菜，替我拿去外面，我两个婢子还在那边。”
她原本没想留下吃饭的。
安公公现在把明锦当小祖宗看，自然也不会薄待了她的下人，此时听明锦这样问，他忙笑着回道：“您且放心吧，两位姑娘已经被老奴接进府里了，这会已经在外面用上了。”
明锦一听这话便放心了。
因为明锦的缘故，这天中午，顾明珩果然吃了许多。
安公公把这个消息高高兴兴传下去的时候，彼时青信三人也在吃饭，卓前笑着感慨道：“果然还是得由郡主出马啊。”
说完，瞥见身边吴济拿着酒盅发呆。
“吴济。”
卓前喊了他一声，也没见吴济回神。
直到手拍了吴济的胳膊，吴济这才清醒过来。
“怎么了？”
卓前和青信对了一眼之后，看着吴济说：“应该我们问你怎么了才是吧，你从昨儿回来就有些不大对劲，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
事关王爷，吴济自然不可能把心里的事，说与二人听，自顾自继续喝酒吃饭。
二人见他不答，也不好硬逼着他说什么，只能说：“有什么为难的事，就跟我们说，我们也能帮你参详下。”
吴济点了头。
却知道这事，他怕是一辈子都没法说了。
他为王爷难受，却无从消解，只能一个人继续喝闷酒。
“这次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卓前另换了话题感慨道。
青信倒是无所谓。
他孤家寡人一个，在哪都一样。
“我无所谓，去了北地还自由点。”他说。
他的年纪也是他们三个里面最小的一个，卓前听闻这话，便笑：“等去了北地，我就奏请王爷让他给你赐婚，让王爷找个人好好管管你。”
青信一听这话，立刻一脸惊悚，大声喊道：“我才不要！”
吴济一听这话。
想到王爷，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
明锦吃完午膳，便与顾明珩告辞了。
顾明珩要送她。
“不用，您身体还没好呢。”明锦自然婉拒了。
顾明珩沉默片刻，也没再坚持，只看着明锦说：“路上小心。”
明锦一听这话，又扫见顾明珩的脸，忽然心生不舍。
先前聊天时，并未有这种感觉。
此时却不禁产生一种，再过一阵子，她就没办法再来这边叨扰，跟顾明珩一起吃饭了。
好在她还欠他一顿饭。
他们还有时间。
明锦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失落和难过：“那我先走了，您好好休养。”
顾明珩颔首。
他看着明锦离开，迟迟未曾进屋。
出去的明锦让人喊了华岁和英哥之后，就继续往府外走去，半路她碰上了吃完饭过来的卓前和青信。
面对二人的问好，明锦如常笑着，让两人起来了。
余光一扫，却没见到吴济。
平时这三人就跟穿着连体衣似的，很少会分开，明锦不由问了一句：“吴护卫呢？”
卓前恭敬回：“在房里休息呢。”
明锦听他这样说，自然也没想什么，正好华岁和英哥过来了，主仆三人便继续往府外走去。
没走几步。
明锦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卓前和青信的话。
“也不知道吴济怎么了，从皇陵回来就怪怪的。”
明锦不由停下步子。
“主子？”
直到华岁喊她，问她怎么了，明锦这才重新回过神，说：“没什么，走吧。”
怪吗？
可昨日在皇陵的时候，他明明看着还十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