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可不管他们怎么像的，只想着让他们好好教训教训大郎一家子。
    她倒是热切，拉着为首那人的胳臂就往村子里走，那壮汉却拦住了她，“什么大郎的我不知道，欠我们钱的叫林贵，是你儿子吧？”
    林老太的身子一僵，方才那小媳妇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还颇有些幸灾乐祸。
    “没错没错，就是他家宝贝儿子。”
    只不过不是大郎，而是林家老四。
    “不可能！”林老太一把甩开那人的手，“我家四郎最乖了，怎么可能会去赌呢？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说不定是有人诬陷！”
    那壮汉嗤了一声，“林贵非富非贵的，谁来诬陷他？要不是他亲口指认，我怎么可能认得你呢？”
    当时林老太想念儿子，难得来镇子上给林老四送吃的，林老四刚被从赌坊赶出来，正巧瞧见了林老太，装作路上巧遇，见着老娘也很是敷衍。
    拿了东西，就催着老娘回去了。
    回身要再进赌坊，赌坊的人自然拦着不让他进，林老四就拉着门口的打手，指着林老太远去的背影。
    “这是我娘，我今儿要是再输了，你只管去找她，她肯定不会不管我的。我家都告诉你了，你害怕我赖账不成？”
    赌坊这才肯让他进去。
    “你今儿最好把人给我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壮汉拎着手中的木棍示意两下，抬眼，一眼就对上了悠哉悠哉嘚瑟地往村口走的林老四。
    林老四一见了人，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扭头就跑，壮汉赶紧指挥人去追。
    “就是他，给我追！”
    刚要迈步，就感觉腿上一沉，林老太一倒在地上，抱着他的腿，死活不让他追上去，一边冲着林老四大喊，叫他快些跑。
    林老四也是真听话，都没回头瞧一眼自家老娘。
    可惜他就是个文弱书生，哪里比得上训练有素的赌坊打手？都还没跑两步，就当着林老太的面儿，眼睁睁被追上了。
    一把摁在了地上，脑袋摁在泥地里，啃了一嘴的泥。
    “跑啊，我让你再跑！”几个壮汉三下五除二就将林老四轻松捉住，林老太还揪着为首那壮汉的大腿，被壮汉不耐烦地一脚踹开了。
    “赶紧还钱，否则我就不敢保证你儿子还回来的时候还是不是完整的了！”
    壮汉说完就走了，有人想要将林老太扶起来，还没碰到，林老太直接自己就爬了起来，快步就往村子里跑。
    “大郎啊，快救救你弟弟吧，你弟弟就快要没命了！”
    一路跑进了林大郎家的院子里，林大郎正在院子里劈柴呢。
    “这是怎么了？”见林老太进来，放下了手中的斧子，伸手去扶，疑问道。
    有好事儿的追着林老太跟过来，听见林大郎的问题，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还能怎么了，你们家老四在外面赌钱，刚才在村子口当着我们大家伙儿的面儿被抓起来了。”
    “亏他娘还说他在外用心读书，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我还当他真上进了呢，没想到就是在外面赌钱啊。”
    “不是说三岁看老嘛，那孩子我从小瞧着就是个没志气的，就知道耍点儿小聪明，考功名？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刚才人来讨钱，还说是大郎在外面惹祸呢，结果是四郎，现在缺了钱，还眼巴巴来找大郎要钱，也不怕羞，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脸！”
    林老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甩手，“滚滚滚！这是我家的事儿，用你们这群长舌妇在这边乱说话！都给我滚！”
    回头，对着林大郎又是一阵哭嚎：“大郎啊，老四赌钱被赌坊的人抓走了，他们说要是还不上钱，就要了他的命！”
    这变脸变的，比翻书都快。村民们翻了个白眼，懒得看她。
    “他还去赌？！我之前就让他不要去赌了，他怎么……”林大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林老太也不管这些，催促道：“别管这些了，你赶紧将钱拿出来，送到赌坊去，他们说了要是没把钱送到，他们就要了老四的命！你快些去赎他回来啊！”
    林大郎确实抿了抿唇，沉默了下来。
    半晌，松开了林老太的手，重新坐回了凳子上，“我早就跟他说过，让他不要去赌了，听自己不听，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没办法。况且我跟他已经分家了，没道理再让我去给他还赌债。”
    一只手拿起地上的斧子，将木墩上的柴火立好，一斧子砍下去，一分为二。
    林老太看他这不动如山的样子，气得直接上手。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可是他亲哥哥，现在你弟弟就快要没命了，你竟然还见死不救！你这个挨千刀的，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难道你真的就要眼睁睁看着你弟弟去送死不成？！”
    一掌掌狠狠砸在林大郎的身上，力气不算大，但心里到底还是煎熬。
    他到底是个心软的，哪怕嘴上说着要和他们一家断绝关系，可真到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软。
    到最后，还是深深叹了口气。
    进了屋子里，和顾氏商量了一下。
    顾氏也知道他心软，又重感情，从家里的继续拿出一部分，亲自递到了林老太的手中。
    林老太眼睛都亮了，赶紧伸手去接，顾氏却忽然收了回去。
    “钱可以给你，毕竟你们是他家人，也养了大郎这么多年，就算是偿还因果了，但从此之后，你我两家就彻底没有关系了。”
    林老太神情不太愿意，想要说什么，顾氏直接道：“你只要答应了，这钱我立马给你，否则，你自己想办法筹钱吧。”
    林老四的赌债欠的多，赌坊利滚利，哪里是她一个小老太太能够还得起的？
    若是林大郎家不愿意给这个钱，林老四怕是凶多吉少了。
    便是再不愿意，林老太也只能答应。
    顾氏这才将钱给了她。
    拿了钱，林大郎陪着林老太去了赌坊，壮汉掂量了一下钱袋子的分量，满意地将林老四交给了他们。
    不过这半天的功夫，林老四已经饱受折磨，整个人看上去都憔悴了不少，身上的衣服凌乱，露出来的胳臂上满是青紫。
    左手捂着右手，正滴答滴答往下流血，仔细一看，竟是已经被砍掉了一个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