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自韵回到1号病房的时候，沈若禹已经换好了板鞋。
    他把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正跟顾见贤聊着刚刚2号病房的趣事。
    “明天再过来看你，你晚上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对了，还缺什么吗？明天给你带过来。”
    “带本书吧，《红楼梦》。”
    “…你们这些资本家怎么喜欢上《红楼梦》了？”
    “我不是资本家。”顾见贤看着姜自韵，唇角一歪懒洋洋地笑道，“我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江湖侠客。”
    姜自韵，“……”
    “噗…！”
    沈若禹闻言立刻笑出了声，他越来越喜欢看顾见贤撩姜自韵了。
    他之前还抱怨过组长为什么六年前的“嫦探”不把顾见贤选进来，虽然他知道加入“genius”的门槛有多严苛，不止看能力天份，还要看人品性情以及亲友关系之类的。
    但是他实在想看顾见贤追着姜自韵跑的样子，这比他这辈子看过的所有影视剧情都有意思。
    “还是那句话，有事打电话。明天给你把书带来。”
    姜自韵说完就拍掉了沈若禹搭在行李箱上的手，拉着箱子朝门口走去。
    半小时后，“锦官城”小区。
    “你睡里面那个房间，有独立卫浴。”
    “牙刷和毛巾一会儿拿给你，我先去给你热汤。”
    “这是杯子，洗衣液在洗手池底下，洗衣房的洗衣机旁边也有…算了，你衣服换好直接给我吧，我帮你扔进去。”
    姜自韵交代完便转身走去了厨房，进门之前又想起来沈若禹爱喝啤酒。
    “楼下便利店有【百威】，你想喝的话直接网上下单就行，门牌号是6栋12杠02。”
    “好的，韵姨。”
    “……”
    一小时后，饭菜上桌。
    “你喝这罐。”
    沈若禹把255ml的小罐啤酒推到姜自韵面前，他知道姜自韵酒量差。
    “还有这么小的啤酒？”
    姜自韵拿着小罐百威啧啧称奇。
    “歌苓酒量也不好，就这一小罐，她也只能喝三分之二。”
    “她喜欢陆景续啊？”
    “去年我们第一次去陆家，就是咱俩偶遇那次，她就瞄上陆景续了。”
    “但是好像你妈妈更喜欢陆怀周。”
    “又不是封建社会，”沈若禹抬眸一笑，“她不要陆怀周我妈也没办法。”
    “确实，”姜自韵点点头，“你们这种大家族，女生还好，男的…承担得太多了，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也不完全是，顾见贤不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他是畅快了，父母亲人呢？生他一场，养他二十多年，哎…”姜自韵摇摇头，“所以不到最后，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孩子是来报恩，还是来报仇的。”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沈若禹以为姜自韵是想通过他来劝说顾见贤。
    “没有想说什么。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我以为你想让我做说客，劝顾见贤放弃。”沈若禹耸耸肩。
    姜自韵彻底无语了。
    “我找说客也不找你啊？”
    “你可别找我，”沈若禹笑了起来，“我才不干这种砸招牌的事儿！”
    “你什么招牌？媒婆还是红娘？还是婚介所啊？”
    姜自韵边说边给沈若禹的碗里续上了半碗汤。
    “我是说，你看有些小孩子，很小就很乖很听话，长大了学习好，生活自理能力强，性格好，工作也好，身体更好，父母几乎不用操心他的一切，可是长到20岁的时候，opps！突然给挂了，你说这孩子是来报恩的还是来报仇的？”
    “噗…”
    沈若禹差点笑喷。
    “韵姐，韵姨，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老气横秋？说的话跟我奶奶似的。”
    “…你还真是理工男，我看你才该多看点儿《红楼梦》。”
    “咱俩别大哥笑二哥了，我那高中语文也没及过格。”
    “对了，姜宜呢？”
    沈若禹一进门就觉得怪怪的，现下才反应过来，已经快8点了，姜宜却不在家。
    “下周参加完比赛就回来。”
    “那个刘世清，我也认识，你想让他参加比赛或者学围棋，以后找我就行了。”
    “嗯，”姜自韵点点头，“那以后真的要麻烦你了，你不知道，他一涉及到围棋，就跟当年南大实验室里的我一样，六亲不认。”
    “说到这个，有个事情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算了，还是不说了。”
    “嗯。”
    姜自韵最不怕的就是别人考验她，越考验她越刚强。她绝对不会对“好奇心”屈服，除非她自己真的想知道。
    “你大学的时候是不是做过一段时间家教？”
    看吧，有人忍不住了。
    “嗯。”
    “帮你介绍学生的老师是不是姓骆？”
    “是啊。”
    “顾见贤他妈妈也姓骆。”
    “……”
    “他看你整天待在实验室，衣服也不换，也不出去玩儿，以为你是贫困生，就托他…算是堂舅吧，就是你们骆老师出面，说服你去当家教。”
    姜自韵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片刻之后，眸色便染上了淡淡的忧郁，她垂下浮起湿气的眼睛，拿着筷子怼着碗里的饭，突然觉得食之无味。
    一小时后，姜自韵收拾完厨房，才想起来还没买明天炖汤的食材。
    她出门的时候沈若禹已经去洗澡了，算了下时间，干脆钥匙也没拿，直接关门走了出去。
    刚出电梯门，陆怀周就抬步进了另外一部电梯。
    两分钟后，陆怀周站在12-02的门口敲了敲，无人应答。
    他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三十分。
    可能在洗澡。
    于是他又用力敲了几下，还是无人应答。
    他没有姜自韵的电话，确切地说，三个多月之前，那个电话就变成了空号。
    微信也一样注销掉了。
    就在男人思考要通过谁来联系这个神出鬼没的女人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二哥？”
    沈若禹只愣了一秒，便拉开门把陆怀周请了进来。
    陆怀周看了一眼围着浴巾，赤裸着上身的沈若禹，面无表情地走到沙发旁坐下。
    “喝啤酒吗？”
    沈若禹走到餐桌前，从便利店的袋子里拿出两罐啤酒，递了一罐给陆怀周。
    陆怀周抬手接过打开，跟沈若禹碰了个杯。
    “怎么来辛市了？”
    “额…找韵，找自韵玩儿。”
    “听你爸爸说你去澳洲进修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那是骗他的，”沈若禹笑了起来，“我去那边玩儿了几个月。”
    “你今晚住这儿？”
    陆怀周看着沈若禹赤裸的上身问道。
    “未来一周都住这儿。”
    沈若禹抬手撩了撩头顶的头发，仰头饮下一口啤酒。
    “我先去换个睡衣，一会儿韵…自韵该回来了。”
    言罢便起身走去了卧室。
    陆怀周看着沈若禹的背影。
    “韵韵？”
    叫的这么亲。
    一向不动声色，演技无敌的陆怀周，此时四下无人，终于泄露出了眼底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