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头爬上了山顶，洒下并不算柔和的日光。
    山谷总是比其他地方亮得更晚一些。
    红璇翎伸了一个懒腰，看着眼圈有些重的倦天涯，问道：“老六，你昨晚没睡？”
    倦天涯双眸布满了血丝，点了点头，“晚上总怕一些妖兽袭击。”
    “那你先去睡一会，今天要赶路。”红璇翎指着山谷的一处阴凉道。
    倦天涯点了点头，走到了一块石头的阴影处眯起了双眸。
    等他被红璇翎叫醒时，已是午时，日头正烈。
    两人向着万户山的北方掠去。
    巍峨的群山连绵不断，一层又一层，看不到尽头。
    奇峰突兀，怪石嶙峋。
    有的仿如竹笋一般直穿云霄，有的又如一片巨大的屏障延展，而有的又如龟背一般圆润。
    千奇百态，不一而足。
    瀑布从刀削般的峭壁垂落，水气氤氲，如一条玉带垂落山间，折射出七彩的虹桥。
    陡然，红璇翎柳眉一皱，神色有些凝重。
    “红师姐，发生了什么事？”倦天涯问道。
    “武师兄说昨晚有弟子失踪了，叫我们小心一点。”红璇翎双眉紧蹙。
    “难道传说中的怪物出来了？”
    红璇翎喃喃道。
    “师姐，你知道些什么就说出来吧，吊得我难受。”倦天涯道。
    “我也不知道，最近脑子里多了一些记忆片段，但总不是很清晰。”
    两人飞了两个时辰，在一处山脉降落。
    此处的古树，比外围的更为巨大，五个壮汉都环抱不过来。
    一只三丈的梅花鹿自林间窜出，瞄了一眼红璇翎和倦天涯后，又跑开了。
    “这是一只三阶的妖兽。”倦天涯惊呼。
    “随着继续的深入，会有更高阶的妖兽。”
    红璇翎解释道，“快，我们跟着那鹿的前行。”
    此时渐渐起了云雾，山路快要看不见了。
    虽然可以用虎奔拳驱散，但那样太消耗灵力了。
    两人跟着那梅花鹿，飞入了茫茫白雾之中。
    周围的一切，竟然开始迷糊了起来。
    古树和怪石，若隐若现。
    随着深入，雾气越来越浓，就连日光也开始照不进来了。
    倦天涯眼角跳了跳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随即道：
    “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咎。”——《周易，屯卦》
    红璇翎一怔，晲向倦天涯，嘴角微微上扬。
    “没有虞官引导就追逐山麓，结果进入茫茫的山林之中。还真的很应卦呢。”
    “这卦象说如果紧追不舍，执意前往，就会陷入困境。”倦天涯点了点头。
    “老六啊，看不出来，你也熟悉《易经》啊。”红璇翎饶有兴致地望着倦天涯。
    “略懂，略懂。”
    倦天涯嘴角扯出一个轻微上扬的弧度，右手挠了挠后脑勺。
    两人停在这迷雾之中，竟是不敢再前进。
    “嗖……”
    一根手臂般粗细的藤蔓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出，直取倦天涯。
    “不好，是食人藤。”
    红璇翎惊呼一声，右手已然祭出了一把剑。
    不过倦天涯早有防备，脚步一错，侧身一闪，堪堪躲了过去。
    那食人藤仿佛有灵性一般，见抓不到倦天涯，就要收回去。
    忽地一缕寒芒乍至，只听“咔嚓”的一声，那手臂粗细的古藤登时被斩成了两段。
    那掉在地上的半截藤蔓，兀自跳动不止，像章鱼的须爪一样，张扬舞爪。
    不过更令人惊讶的是，鲜红的汁液从那半截藤蔓之中流出，瞬间染红了大地。
    这汁液，如同人的鲜血一样，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自迷雾深处传来。
    “嗯，难道这食人藤也是四阶了？”倦天涯问道。
    “不对，这食人藤是植物，并不是妖兽。
    所以方才一声，不是它所发，更像是一个人的声音。”
    红璇翎分析道。
    倦天涯醍醐灌顶，自己也是一时心急，乱了分寸。
    “会是谁呢？”红璇翎皱眉道。
    那声音离此大概三十丈左右，雾气太浓，根本看不清，除非神识外放。
    但神识外放是有代价的，外放的人只能盘坐且极消耗灵力不说。
    而且另外一人必须为施法者护法，否则遇到什么妖兽，施法者或许直接原地升天。
    “走，过去看看。”
    红璇翎一马当先，眼看就要消失在雾气之中，她忽地伸出了一只手。
    倦天涯握着那葱白的玉手，竟是一时恍惚。
    软软的，滑滑的，暖暖的……
    他不由得一阵心猿意马，跟着那手步入了迷茫云雾之中。
    这手要是能一直牵下去，该多好啊。
    忽地前方的人停了下来，倦天涯也从幻想之中醒了过来。
    “怎么了，师姐。”
    “你看，这是一具尸体，刚才应该是他所叫。”
    倦天涯循着红璇翎的手指望去，果然看见一具尸体，就在三丈开外。
    突然他感觉脖颈传来一阵冰凉，空气之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他下意识地用手一抹，低头一看，竟是血。
    随后仰起头，又是一滴血自头顶上方的树叶滴落。
    他连忙闪了过去。
    而红璇翎也发现了此处的异状。
    地上躺着的那人，穿着天门宗的宗服，是天门宗的弟子无虞，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峰的。
    “师姐，这地方怎么有血滴落？”
    “嘘！”
    红璇翎俯身，将那尸体翻了一遍，愣是没有看到伤口。
    死者脸色发紫，全身没有流一滴血。
    “你怎么看？”
    红璇翎低声道，晲向倦天涯。
    “应该是九头鸟，亦称作鬼车。
    春夏之间，天色阴晦的时候，这鸟就会出动，爱吸食生人的魂气。
    这人身上无伤口，符合这种死征。”
    倦天涯低声分析道。
    在天门宗时，他可是看了不少书。
    “不错，不错，确实是九头鸟。”红璇翎点了点头，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为何此处的树叶会滴血?”
    “这九头鸟，原本叫十头鸟，它有十个头。”红璇翎喃喃道。
    倦天涯此时懵了，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传闻远古时代的一位大能厌恶此鸟，叫手下之人逐出九州。
    他手下的人射不中，只得他亲自出马。
    他使用大神通化作天狗，追着这十头鸟一路南飞，然后在一处山脉处将它的一个头咬了下来。
    至此以后，它的那个断头，就一直流血至今。”
    红璇翎娓娓道来，倦天涯听得如痴如醉，浑然忘了自己现在身处危险之中。
    不过他现在更好奇了，师姐怎么懂得这么多？
    尤其是关于一些远古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