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副市长，我知道你的侦察能力极佳，但是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把这项技能用在我的身上。”
    宋晏宁的语气冷淡且平静，用最后的耐心劝男人收起那点小心思。
    梁绍烨长叹一口气，道：“晏宁，我也不想这样，但你不肯跟我讲真话。”
    宋晏宁掀了掀眼皮，没好气地说道：“我讲的都是真话。”
    男人敛目，唇边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时候，眼神总是比说真话时要坚定许多，就像是为了说服别人相信你说的假话。”
    “哦？” 宋晏宁冷笑一声，“你好像很了解我？五年没见，难道我就不会变吗？”
    所有的谈判技巧在梁绍烨跟前都失了效，这个男人不按套路出牌，且他洞察人心的本事比起香江那些老手来说还要快上几倍。
    他没打算继续聊宋晏宁有没有变化的这个话题，反倒是起身替女人倒了杯温水，放在她的面前。
    “怎么，梁副市长这次又侦察到我渴了是吗？”
    宋晏宁话里带刺，摆明了不想给梁绍烨好脸色看。
    反正她的主要目的就是让梁绍烨讨厌自己，然后再一刀斩断两人之间那点不必再提的过往。
    男人却耐心的解释道：“你嘴上起皮，声音也哑，所以才会给你倒水。”
    宋晏宁睨他两眼，这才不情不愿地端着水杯喝了起来。
    男人冷峻的面庞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等宋晏宁喝完，才听到他有些无奈地说了句——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之后又是长达五分钟的沉默。
    宋晏宁等得有些无聊，梁绍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坐在那把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线条分明的脸上，莫名透出一股淡淡的哀伤。
    宋晏宁心里一紧，连忙低头去整理长裙上的褶皱。
    “梁绍烨，你要是没什么要说的，我就先走了。”
    “宋晏宁。” 男人突然开口叫住她：“宋晏棠的事情我会出面帮忙，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你尽快解决掉香江那边的婚姻，和我在一起。”
    他说的那样轻松，好像这件事和出门买碗汤粉一样简单。
    宋晏宁想笑，但看到梁绍烨一本正经的模样后，她意识到此刻自己要是真的笑出声来，恐怕会再次惹恼眼前的男人。
    “梁绍烨，你还清醒吗？就算我和钱维朗离了婚，也不能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她从进来开始到现在不知道说过多少遍，可梁绍烨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一点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我能解决你担心的所有问题，你只需要和他离婚，然后到我的身边来。”
    宋晏宁眼里的笑意渐渐转变为惊诧，她知道梁绍烨不是会轻易说大话的人。他既然能给出这样的承诺，就说明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她敛眸沉思片刻，道：“那我再问你几个问题，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好。”
    “你娶我会不会影响你的仕途？”
    梁绍烨面上一松，似乎没想到她会先问这个问题。
    “这些事我会看着解决，你不用担心。”
    他不愿多说，宋晏宁就不再追问。于是又抛出第二个问题给他：“那我嫁给你以后，羊城的这个酒店项目，是不是就不能再碰。”
    不是疑问句，而是平静的陈述句。
    答案她心知肚明，梁绍烨也心知肚明，所以问出来显得没有任何意义。
    宋晏宁甚至没有多提香江那边的事情，仅仅一个羊城酒店，就能让她毫不犹豫地拒绝梁绍烨的提议。
    男人沉声道：“晏宁，我没有说你不可以碰。但是现在，起码将来的四五年内，你得和这些生意上的事情撇清关系。”
    宋晏宁轻嗤一声：“都不用等到四五年后，只要我嫁给你，恐怕以后就再也不能以商人的身份露面了，对吗？”
    没等梁绍烨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到头来，我唯一得到的好处就是嫁给了你。你也没得到什么好处，还平白无故因为我担上了一辈子的风险。以后不断会有人拿我资本家的身份出来做文章，他们不会看到你曾经为国家出生入死，也不会记得你这些年来做出的贡献。他们只会记得你有一个资本家太太，这就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宋晏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站在梁绍烨的角度来说服他放弃这个荒唐的想法。
    他明明可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何必为了娶一个资本家太太扔下大好前景。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已经考虑过了。如果没有想清楚答案，我不会来羊城。”
    梁绍烨这话说的坚定，他双腿交叠，脸上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神色。
    这样的他却让宋晏宁觉得害怕。
    他不该是这么不理智的人。
    于是她又换了种说法继续劝道：“那不提你仕途的事情，说说我这边的问题。我没办法那么快离婚，起码最近一两年还离不了。”
    “原因？”
    “我们好歹也是夫妻一场，哪能说离就离。而且钱维朗也没做什么错事，我没理由和他提离婚。”
    她当梁绍烨不知道香江这几年发生的事情，随便找理由来敷衍他。
    男人盯她很久，神色晦暗难辨：“就凭他当街打你巴掌这件事，还不足以让你和他离婚？”
    宋晏宁皱眉，几秒过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
    “那是记者胡写的，当时打我的不是他。”
    说完宋晏宁又觉得后悔，觉得自己没必要和梁绍烨讲清楚事情的始末。
    “总之，我离婚这事要牵扯到很多人和事。而且我家里人也不同意，所以离婚根本就不是件容易事。”
    男人沉默片刻，问她：“说完了？”
    宋晏宁点点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梁绍烨起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份崭新的香江晨报递到宋晏宁面前。
    报纸首页斗大的标题看得宋晏宁眼皮直跳，她强装镇定地接过那份报纸，细细阅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原来宋裴先在她离开香江的这些日子里已经替她办妥了相关的离婚手续，并且自作主张帮她发了离婚声明。
    自登报那一刻起，她和钱维朗的表面婚姻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心惊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滔天的怒火。
    宋晏宁将那份报纸摔到桌上，冷笑着质问道：“梁绍烨，你试探我？”
    他明知道她已经离了婚，却在一开始提条件的时候说出那样的话来误导她。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晏宁，他淡薄地笑笑：“我没想试探你，但是你的说辞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见宋晏宁不吭声，他又继续讥讽道：“五年没见，不得不承认，你撒谎的功力确实见长。”
    宋晏宁被戳到痛处，似笑非笑地说道：“对，我就是这样一个烂人。五年前我就在撒谎骗你，五年后我还在编瞎话骗你，你满意了吗？”
    她气冲冲地站起身来，拎着自己的皮包就往门口走。
    “宋晏宁，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要不要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来？”
    梁绍烨的声音渐冷，他在下最后的通牒。
    宋晏宁脚步不停，她拧下门把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男人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