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缘没能回国，胡婧泽是松了一口气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些惧怕他的，大概是对权力的一种生理上的臣服。
    一门心思搞钱的胡婧泽，在跨年夜那晚和户晶晶两人批发了气球和鲜花，在零点去商业街路口卖，发了一笔小财。
    打上仪式感和爱情的标签，就很好赚钱。
    讽刺吧，世人不相信爱情，又追逐爱情。
    在腊月二十二，胡婧泽回了老家，将近一年未见的父亲，开心地把家里的锅碗瓢盆擦的蹭亮反光，搓着手掌，忙里忙外地扫地打扫卫生。
    和大多数人一样，很多女儿和父亲都是一种半疏离半尴尬的境地，父亲的不善表达和沉默，往往在女儿的成长里是一种缺失的状态。
    胡婧泽也是这样，总感觉和父亲不太熟似的，像久别重逢，远道而来的客人。
    奶奶的腿脚不便，坐上了轮椅，但精气神很足，一口板牙几乎一个没掉，吃什么都邦邦硬，见到胡婧泽就拉着不松手。
    念念叨叨的都是她小时候的事，仿佛胡婧泽还是几岁的小娃娃。
    能被人当作小孩子也是一种幸福。
    承欢膝下，老莱娱亲，何尝不是一种孝顺和美德。
    只是人长大了，很多事往往身不由己。
    胡婧泽回老家的日子，大部分时间都陪着奶奶，或者独处，不见其他亲戚和老朋友。
    现在是凛冬，穿着厚重的棉衣棉裤，大家的身子都很笨重，也看不出谁特别有异样。
    而奶奶的眼神不好，更是看不出什么。
    但为避免有心人说三道四察觉到什么，胡婧泽避免见人，不想成为谁嘴里的谈资。
    实际上她也只是小心太过了，穿上羽绒服，也才一百一十斤，脸上没有二两肉，根本看不出身材。
    但小心总不为过，何况，在这世上，不在乎和不重要的人，也就没有见面的必要。
    除夕夜，胡婧泽和奶奶一起守着电视包饺子，陆续收到很多祝福消息，有大学同窗，还有相熟的老师。
    户晶晶付雪李修缘楚云飞柳绵绵葛思瑶张启律，都发了春节祝福消息，还有一条德国ip的境外短信。
    胡婧泽挑拣着回复了些，在这个阖家欢庆的时间里，她不想一直抱着手机，更愿意给奶奶讲解春晚节目。
    大年初一的早上，胡爸爸给胡婧泽一份大礼，是一张存折，里面有二十几万，他变卖了另一处老宅和几处田地。
    胡婧泽不要，这些钱留给父亲养老。
    但胡爸爸很坚持，他还有一些钱够自己花的，这钱不给自己女儿给谁，何况，就这一个女儿。
    \"这钱你要是不拿走，以后也别喊我爸了!\"不善言辞的胡爸爸脸红脖子粗的，说话也粗糙不讲理的蛮横。
    疼闺女是真的疼，不会说话也是真的不会说话。
    胡婧泽最终收了卡，顺着他心意，让他开心。
    胡爸爸现在没什么诉求，除了琢磨女儿终身大事，就是钓鱼取乐。
    可是胡婧泽从小独立有主见，事事自己都能处理好，这让关心她婚姻大事的胡爸爸很有无力感。
    好在钓鱼还不错，转移注意力杠杠的。
    算了，儿女自有儿女福。
    现在已经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了。
    胡婧泽看爸爸欲言又止的神色，心里有些心疼和好笑，暗暗想着，要是下半年突然抱个孩子回来，爸爸是惊喜多呢？还是惊吓多呢？
    不过这也很遥远。
    她现在很贴心地撒了谎，说有谈了一年多的男朋友，感情很稳定，但是结婚还是等过几年再说吧。
    胡爸爸听着就眉开眼笑了，木讷实诚一辈子的老实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乖巧懂事的女儿会骗自己。
    但是哪个哲人说过，语言的产生，就意味着谎言的开始。
    没有人是不撒谎的。
    胡爸爸留的积蓄，够他照顾奶奶和自己潇洒十几年了，现在唯一的女儿也工作了，就等着结婚抱外孙了。
    因此也是精神焕发美滋滋地，钓不上来鱼也不生气，还带回来一只野猫，饶有趣味地给它弄饭吃。
    胡婧泽心里又暖又愧疚的，但是看到爸爸开心，就觉得有些谎言是值得的。
    阳历二月十五号，胡婧泽回了金京，一是老家的气温太低了，冻的她难受，二是，她想计划做某件事。
    大年初六，生意都渐渐开始开门大吉地开张了，胡婧泽早就注意到金京大学附近的万达茂商业街，有旺铺转让的帖子。
    她现在手里自己赚的，本科的奖学金和勤工俭学，以及父亲给的房屋和土地变卖的钱，差不多有三十二万块钱。
    打工是永远赚不到钱的。
    钱生钱，才是硬道理。
    于是胡婧泽在万达茂租下了一间门店，八万块租金一年，先签了两年的合同。
    门店原先是一家鸡公煲米饭店，桌椅板凳都是现成的，只墙纸和收银台需要翻修。
    手里有钱好办事，百分之九十九的事都不是事。
    店铺分为两个隔间，外间是咖啡加书店，供上班族休闲放松，以及零食饮料和三明治一类没什么味道的快餐。
    里间是只有两张桌子的食铺，只卖一样面食，就是番茄鸡蛋面。
    布局好了之后，胡婧泽还是很满意的，摸着自动咖啡研磨机光滑的机械外壁，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户晶晶摸着下巴，来回踱步着，最终忍不住吐槽。
    \"婧泽，你这是开了个四不像的店，书店也占着，零售店也占着，还弄了个小面馆，关键是只卖一款面条，你这不是做生意的料啊！\"
    胡婧泽思索片刻，也笑了，\"是啊，但是头一回做生意嘛，试试吧，反正我也是没想着赚多少钱，过过老板瘾。\"
    户晶晶摇头咋舌，\"啧啧啧，我原来没发现你这么会霍霍钱败家啊！\"
    胡婧泽只是笑，也不反驳，打量着这间店铺，自己是满意的。
    想象一下，放学的中学生和劳累一天的下班族，周末时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
    忽然就有这么一家店，能拂去你的疲惫，可以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一会书，喝一杯咖啡，一边吃点小零食和三明治。
    如果想念烟火气息，可以移步往里间，吃一碗热气腾腾暖胃的番茄鸡蛋面。
    不管外面现实世界有多疲惫和烦扰，一进来这里，就躲进小楼成一统，偷得浮生半日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