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胡婧泽都心里惶惶没有状态，甚至有些害怕接电话，她真的很怕会收到李修缘弥留之际的消息。
    也无法接受那次道别就是永远，但是像李修缘这样各方势力汇聚的人，并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楚云飞每天都会简短给胡婧泽发个消息，报一下李修缘的安危，但这个报信也仅仅是，是活着，或者死去的消息。
    好像每次一打开，就有百分之五十的绝望悬崖在等着自己，达摩克利斯之剑就悬在头顶，细如游丝的固定处，似乎随时都可能断裂，然后诛心剜肺的痛苦深渊就在盯着你。
    这种感觉，真让人压抑和痛苦。
    最近两天都没有收到楚云飞的消息，胡婧泽是如坐针毡的难受，很害怕下一秒就接到去火化场的电话。
    这种无处消解的苦闷，只有在沉浸于考研题海的思索中，才有些许的缓解。
    手机设置了静音，胡婧泽很害怕突如其来的死亡电话，将她的心肺穿的刺痛，她没有真正意义上经历过生死离别。
    妈妈在她很小时候就去世了，爷爷也是，目前亲近的亲人都是健在。
    李修缘是唯一一个占据胡婧泽心里重要地位，鲜活年轻却随时可能殒命的人。
    她接受不了。
    理智上或许可以，但是情感上万万不可以，她甚至控制自己去拒绝接受，用大量的题海试卷来麻痹自己。
    写完一套英语考研真题，胡婧泽习惯性打开手机看一眼，发现户晶晶给自己发了消息。
    就两条。
    一条是音频文档，另一条是几秒钟的语音。
    胡婧泽先点开了语音，户晶晶的背景声音很嘈杂，好像是一边快速走路，一边说话的急促感。
    她说，\"婧婧，李修缘在欺骗你，上面的音频文档…\"
    就几秒的语音，然后就是晃荡的嘈杂音，好像是户晶晶发现了什么尾随的人一样，在快速离开。
    胡婧泽头皮被刺了一下的清醒，猛地站起身来，第一反应是户晶晶出事了。
    她说李修缘欺骗自己，大概是发现或者知道了什么，以户晶晶莽撞的性格，胡婧泽现在非常担心。
    不是怀疑李修缘是不是骗自己，或者做什么，而是害怕李修缘背后的各方势力会采取不利行动。
    当初苏恒辰强迫自己，户晶晶去酒店接她，盛怒之下居然拿刀子扎人。她的火爆脾气一直是胡婧泽担心的。
    她怕户晶晶又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至于李修缘，胡婧泽还是相信他，这之中一定有误会。
    心急如焚下，胡婧泽给户晶晶发消息，微信语音，打她的手机号，但通通无人接听无人回应。
    直觉就是户晶晶出事了。
    胡婧泽冷静自持地下意识撑着桌面，敲了敲桌角，李修缘生死未卜，现在只能找楚云飞去解决。
    既然跟修缘哥有关，胡婧泽仔细一想，还是先打算听听户晶晶发的音频文档，她说李修缘欺骗自己。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胡婧泽不相信李修缘会骗自己，一点都不信。
    但她也同样相信户晶晶。
    点开音频，轻微的呲溜声，声音有点小还很沉闷，胡婧泽闭上眼睛感受，应该是在门外录的。
    隔着木制门，应该上方还有一个小玻璃窗口。
    胡婧泽假设自己是户晶晶，她紧闭着眼慢慢去仔细听这个音频，想象着是自己贴在门外，想要知道屋内人的谈话内容。
    \"太好了!太好了!这可是国内首例，不对不对，是全世界的首例啊！古教授，你要拿摘星医学奖了！！！\" 一个年轻的男声，不超过三十岁，在奉承着。
    \"哪里哪里，多亏了墨西哥的安德森教授，他们前期的治疗处理的好。\"是一个宽厚老者的声音，透着威严和严肃的强调，五十五岁左右的教授之类的。
    \"说来也真是太巧了，还好在我们金京找到了鼓驮花来提取，就跟屠呦呦提取青蒿素一样，还是要靠我们中华医术。\"年轻的男声喜不自胜，颇有几分洋洋得意的自鸣之感。
    \"多亏了你们实验室加紧提取，这么短时间内提取出来，那帮研究生孩子真的辛苦了。\"宽厚的老者，温和地笑着，满脸的皱纹之感下，也是隐隐的雀跃。
    \"给他们发了奖金了，说来…真有钱…\"年轻男声立马接腔，他现在凭借这个实验，很快就能写几篇论文了，到时候投投sci，他很快就能升任副教授了。
    \"咳咳!\"老者严肃地一铿锵，打断了青年人，有些话可说有些话不可说。
    \"那帮墨西哥财团，不是我们能说的。做好自己的事。\"老者提醒吩咐道。
    青年人立马附身谄媚笑着，点头应是，为自己嘴快反省，\"嘿嘿，古教授指导指导我，我经验还不够。\"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医学界的一件盛事。我们这么短时间就提取出了抗清剂，也幸亏那个人愿意前期配合这四个阶段的疗程，整整二十八天，红头蜘蛛毒素就消解了。我过几年退休，也没什么遗憾了。\"
    老者似有感慨，然后看了一眼献殷勤的青年人，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退休前…\"
    音频到这里，突然出现一个轻微但清晰的碰撞声，像是手机撞到了门上，然后嘶呼呼的忽然中断了。
    就到这里。
    胡婧泽心里的疑团如线条四处蔓延缠绕，各处涌动，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古教授…这个名字有印象。
    叮!!!
    想起来了，是户晶晶说过，在付雪安排的春夏秋冬旅行之前，李修缘去金京大学，找一个神经学教授，然后碰到了户晶晶。
    那个教授，就是古教授。
    红头蜘蛛，墨西哥。
    两个要素，指定李修缘无疑了。
    但不是说是绝症吗？无法根除毒素吗？还有犹太人和华裔，等着两个月之期，就要取李修缘的命吗？
    现在看来，可能真相并不是这样。
    还有音频里说的二十八天，那就说明从到昆明旅行开始，李修缘就已经接受治疗了，不过这个疗程可能是吧药物或者针剂。
    所以没人察觉。
    不，鲍勃和村上道夫，以及楚云飞都是李修缘的人。
    或许他们都知情。
    胡婧泽突然掉进一个大漩涡里，感到天旋地转的眩晕感，难道李修缘真的在欺骗自己？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胡婧泽以为自己知道李修缘的秘密，没想到连皮毛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