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啦！有没有想我？小……黑……”
    沈星染兴高采烈地推开自个儿的房门，差点一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及至看清来人，她一把抱住对方，“你怎么在这儿？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一身冷冽的黑煞浑身一僵，酝酿了许久的怒火瞬间哑火，手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
    沈星染猜到他和小黑同生同感，通过迷晕小黑间接迷晕了他，趁机跑出塔外。
    他醒来之后雷霆震怒，堵在她房间，准备等她回来好好算算这笔恶账。
    然而她的举动完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就如同一个气鼓鼓的球突然被人拔了塞子，瘪了。
    还好脸上有面具，遮住了一脸的窘迫。
    “你没事吧？事情办得不顺利吗？”沈星染自然而然地将脑袋贴在他的颈窝处，一手轻按在他的胸口，关切地问。
    黑煞感觉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脑子也一团浆糊。
    莫非这是被迷晕后还没好利索？他不解地看了一旁急得摇头晃脑又不敢出声的小黑一眼，明明那个家伙已经活蹦乱跳了呀？
    沈星染察觉他的异常，抬起头看着他，“是找大妖的事不顺利吗？没事的！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的。我正好有个新发……现……”
    “大妖？”黑煞低头，疑惑打断她。
    “玄澈！你怎么又戴上面具了？这么丑！我想看你的脸！”
    沈星染嫌他面具碍事，伸手就去摘。
    黑煞冷冷将脸撇向一边，一把将沈星染推开，转身走了。
    留下愣在原地的沈星染和小黑大眼瞪小眼。
    黑煞逃也似的回到他黑漆漆的窝后，下了道不许任何人和龙进出的禁制结界，愤怒地砸烂了所有能砸的东西。
    玄澈！又是玄澈！玄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无法忍受沈星染一直把他当做其他人，尤其在发生了那样的关系之后。
    他更没有勇气将真相告诉沈星染，因为那样，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见他了。
    手一挥，空中现出的镜子中映出一张漆黑狰狞的面具。
    他缓缓取下面具，看着镜中那张陌生的脸。
    这张脸是好看还是难看？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沈星染喜欢的，是这张脸，只是这张脸！
    他生来就受到大巫的膜拜，奉他为神。他不知道自己真正是谁，来自哪里。
    这张面具生来就在他的脸上，摘不下来，他也没想过要摘。
    直到沈星染那么轻易地摘下了他的面具，还对着他面具下的那张脸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玄澈，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玄澈，就是长这个样子吧！
    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刚刚才被沈星染碰触过，现在里面却空落落的，好像里面的东西都被挖空了。
    明明她扑上来抱住自己的时候，还是填的满满的感觉。
    他厌恶这种陌生的感觉，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可是却无能为力。
    “我到底是谁？”他怒吼着，将面具发狠地砸向空中根本没有实体的镜子。
    面具穿过镜面，落在一个人的手里。那个人长着一张和他的一模一样的脸。
    两人对面而立，站在镜子的两面，如同面对镜中自己的影子。
    那人低头端详着手里黑漆漆的面具，食指拂过上面那道几不可查的细纹，“又见面了，我的龙髓玄魄面具！”
    黑煞瞪大眼睛，望着一身白衣和他形成鲜明对照的人，“你是……玄澈！”
    “你说玄澈他到底什么意思嘛！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躺在塔顶的沈星染一仰头，给自己灌了满满一口酒。
    一旁的小黑一脸懵懂地看着她。
    它不懂，明明刚刚醒来时的黑煞是很生气的，怎么见了沈星染就不生气了，可是过了一会又生气了。
    它也不懂，刚刚心情很好的沈星染怎么一下子心情也不好了，又拉它上来喝酒。
    它唯一知道的是，沈星染给的东西，它一口也不敢喝了。喝了会昏迷不醒，不光它会，连黑煞也会。
    它自己倒是无所谓，顶多是睡了一觉，但是他怕黑煞一怒之下撕了它。
    在又一次顽强地拒绝了美酒的诱惑后，沈星染指着它哈哈大笑，“小黑，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是，你可是龙哎，你一条龙还怕蛇咬啊！哈哈哈哈！”
    小黑听不懂她的冷笑话，只傻乎乎的眯着眼抖动着龙须，陪她一起傻笑。
    笑够了，沈星染一拍它的脑袋，“小黑，你最好了！你可比那个臭玄澈懂事多了！你答应我，下次见到那家伙，你就替我咬他……”
    她话没说完，小黑忽然抖擞龙须、纵身一跃，挡在她的身后，一身黑亮的鳞片都竖了起来。
    喝到微醺的沈星染转过身，眯着眼看着衣袂飘飘、翩翩而来的白衣公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小黑，好兄弟！让你咬你还真敢啊？你出息了！”
    平日里，小黑见到黑煞，都是恨不能当自己不存在，大气都不敢出。今日见到玄澈，却是一副完全防备的状态。
    看在沈星染眼里，还以为小黑听了自己刚才的话，讲义气维护自己呢。
    玄澈被一脸敌意的小黑拦住，也不急于上前，只深深地望住沈星染，“阿染，终于找到你了，真好！”
    沈星染手里的酒壶差点掉在屋顶，美男计？又来？
    哼！别以为你穿个白衣服装个深情，就轻易原谅你了！
    我可不像小黑那么好骗！
    她撇开脑袋，遥望洞顶那一线漏进来的寥落星光，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你看看，又晴了！这鬼天气，也不知道咋回事，一会出太阳，一会下雨，这不，现在又能看见星星了！”
    她说着似有意无意地瞥了玄澈的方向一眼，叹了口气，“这种鬼天气，就算是咸鱼，怕是也要有意见了！是吧，小黑？”
    小黑显然听不懂她的意有所指，只知道她不发令，就不能让对面的人靠近。
    玄澈垂眸，无声的笑了。
    他的阿染，还真是不吃亏的性子呢！
    如此，无法陪在她身边的日子，自己的担心也可以少一些。甚好！
    不吃亏的沈星染心情却不太美丽。怎么着？说不让过来就真不过来啊？这人几时变得这么听话了！
    是！小黑在那拦着，但是，这对他来说，算是事吗？他只要两眼一瞪，小黑还不是灰溜溜地就撤了！
    还是，自己刚才的话太阴阳怪气了？不至于啊！
    她气恼地灌了自己一口酒，一个不小心，呛咳了起来。
    玄澈一个冲动要飞过去，转念一想，又叹了口气，忍住没动。
    也罢，反正她早晚要适应自己不在身边的日子，就从现在开始吧。
    他手一挥，几盘精致的点心蜜饯出现在沈星染面前。
    沈星染扫了一眼，居然有她最爱吃的蜜饯李子！点心也都是她平日爱吃的口味。
    她心下一乐，差点没控制住嘴角上扬，“咳咳，这是什么？小黑，你看见从哪里来的了吗？来历不明的东西可不能乱吃，知道吗？”
    玄澈和她遥遥相对坐了下来，“这些点心是我最近新得的配方，也不知道味道如何，阿染可愿意帮我品鉴一二？这知味斋的蜜饯李子就当是酬谢，可好？。”
    “嗯，那我就勉为其难吧！”沈星染一本正经地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捡起一颗蜜饯李子扔到嘴里，嚼了两下，眯起眼，一脸幸福的表情。
    蜜饯李子还没吃完，她又捡起一块杏仁枣泥味，咬了一口。
    一边还不忘扒拉了一下还炸着鳞片的小黑，递给它一颗蜜饯李子，“好了，小黑，差不多得了啊！来，给你个好吃的，这可是我从小到大最喜欢吃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小黑犹豫地看了对面的玄澈一眼，又看了沈星染手里的蜜饯一眼，终于抵不过诱惑，放下了戒备状态，回到沈星染身边，一口把蜜饯给吞了下去。
    然后就见一条龙在塔顶扭来扭去、上蹿下跳。
    “哈哈哈哈哈……”沈星染笑得肚皮疼，“原来小黑你怕酸啊，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不知何时，玄澈吹起了笛子。
    笛声悠扬清越，如丝般萦绕在耳畔，缠绵悱恻。
    有美酒，有美食，有可爱的宠物，还有美男吹笛，简直是神仙日子！
    沈星染歪头托着腮，眯眼看那一线天光，“要是能看到月亮，那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