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想到一些不该想的画面，不自觉咬了一下唇，“啊”地痛呼出声。
    “我看看。”玄澈忙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查看，他用拇指轻柔地拂过唇角某处，视线落在上面，眼神逐渐加深。
    沈星染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唇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她脸颊微微一侧，让开玄澈的手，胡乱抹了一把唇角，看着对面那张唇上深深浅浅的几处伤痕，嘟囔道：“没事，我也没吃亏！”
    玄澈手停在半空，半晌，默默收回手，把吹得不冷不热的粥碗递给她，
    “放心，我的蛊都解了！现在没事了！”
    沈星染很想问，到底是怎么解的，但是想到昨晚的事，她又开不了口，只好闷头喝粥。
    玄澈似是猜到她的想法，笑着看她，“有你在，什么蛊都不难解。”
    沈星染嗤笑，“我是千年人参吗？”
    玄澈但笑不语，伸手替他撸起掉落脸颊边的一束发丝。
    沈星染瞄着他腕上的红绳，打趣道：“我看你才是千年人参修炼成精吧？是不是绑上红绳，就跑不了了？”
    玄澈摸了摸腕上的红绳，“阿染真聪明，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切！少来！说实话，你到底为什么一直拴着个红绳？有什么讲究么？”
    “……”玄澈沉默不语。
    “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你浑身都是秘密！”沈星染把汤勺往粥碗里一扔，脸侧向一旁。
    玄澈叹了口气，语气中有几分无奈，“解蛊之时不宜乱动，故而如此。”
    一句话把沈星染的那点不悦给彻底浇熄了。她猛然醒悟，玄澈是怕解蛊之时，疼痛太过剧烈，无法控制自己，才把自己给绑在了榻上。
    “……现在你没事了，可以解开了吧？”
    “我是解不开！”玄澈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脾气有点古怪，时灵时不灵的，若不是此次状况难料，我也不会把它请出来。”
    “哦！怪有意思的！不解下来没关系吗？”沈星染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咂吧着嘴巴，意犹未尽。
    玄澈用凉好的另一碗粥换下她手里的空碗，“没事，不用理它，说不定一会就好了。”
    沈星染没再多问，指着手里的粥，“你不吃吗？”
    他摇了摇头，安静地看沈星染埋头对付第二碗。
    “谢谢你的白粥。”沈星染抬头，“还有阿幼朵家那次。”
    “你知道了？”玄澈也不惊讶。
    沈星染翻了个白眼，“你有在认真隐瞒吗？在我房里留下你的味道……”
    听到“味道”两个字，玄澈眉毛轻挑了下。
    话一出口，沈星染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连忙给自己找补，“那啥，我老早就想问了，你用的什么熏香？味道蛮特别的。”
    从第一次，她被雷劈后遇见玄澈，就总是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木香味，很淡，很好闻，是别处都没有的。
    玄澈摇了摇头，“天生的。”
    “天……生的？”沈星染瞪眼，心想真有这样特异的体质？
    对方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只有你能闻到。”
    “……算我没问。”沈星染无语了，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
    “阿染是什么时候知道在这洞中的是我呢？”玄澈接过她喝完的第二个碗，抬袖子替她擦干净嘴巴。
    沈星染下巴一抬，“呐，你戴着这扳指，在瘴气林中冒充阿幼朵，是故意怕我察觉不出异样么？”
    “是我的阿染聪明！”玄澈歪头，慵懒地托着腮，“那你对我这个没有白胡子的老神仙，表现可还满意？”
    沈星染想起瘴气林中她把那只手的主人误以为是阿幼朵，安慰对方的话，自己也忍俊不禁，与玄澈相视一笑。
    想了想，她端正身形，正色道：“小阿木的事，真的是要谢谢你！在这种紧要关头，你还肯用精血救他！”
    玄澈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正要开口，被沈星染抬手打断，只听她继续道，
    “不止这一件，还有丹山那次，你出手相助小七他们顺利通过迷障、及时赶来救援；以及助我脱出昊天塔、给我好吃的月饼。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真的做了好多事，我欠你很多人情。只是……”
    玄澈初时只是静静地听她讲述，他知道沈星染很聪明，迟早瞒不过她，他也没打算一直瞒她。
    听着听着，他开始隐隐的不安，直到沈星染说出那个“但是”，他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慌了。
    留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沈星染心头一紧，仍是硬下心肠，继续道：
    “但是，不喜欢争抢，不喜欢算计，不喜欢猜来猜去，更不喜欢不辞而别，我最最不喜欢的，是被人利用！”
    她此言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立时从温暖春日化作冷凝深秋。
    玄澈面色比蛊毒发作时还要难看，“是我，让阿染不开心了。”
    “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沈星染内心矛盾至极，既盼着他解释一二，告诉自己那些处心积虑都是自己的误解，又怕他再一次的算计利用。
    玄澈艰难地开口，“那些惹你不快之事，我无可辩驳，只有一件事，我要同你解释清楚！”
    沈星染冷笑一声，双臂横抱胸前，身子向后倚靠在榻边，“何事？”
    玄澈身子前倾，少见的语气急切，“昨夜，我并非有意……”
    “够了！”沈星染断然打断他，“昨夜就当我还你人情，你帮我引走噬心蛊，我帮你解蛊，这很公平！”
    沈星染心下在意的，根本不是昨夜她被玄澈强吻到睡过去，好吧，是晕过去的事。
    玄澈处心积虑潜伏在她身边，利用她入“无恙之境”杀人，以及自己在永州城离奇的晕倒和他的不告而别，这些才是一直梗在她心头，令她时常心情郁郁的真正原因。
    她讨厌自己对玄澈的放不下，讨厌自己无法对玄澈为自己的付出无动于衷。
    有时候，甚至会有错觉，也许那些只是自己的误解，也许玄澈从头到尾都只是为她好。
    但她很快就会骂醒自己，不要做恋爱脑，要保持独立的人格，要做独一无二的沈星染。
    结果，玄澈着急解释的，就只是昨夜那点破事！
    好吧，他承认玄澈很好看，身材很好，嘴巴也很好亲……
    但是，那也不可能让她放弃理智，放弃思考，做个没有原则的人。
    在心里给自己加了个油，沈星染站起身，刻意不去看玄澈，低头拍了拍衣摆，转身欲走。
    玄澈轻轻拉住她的衣摆。
    沈星染头也不回，“话都说开了，那我们就此作别吧！陆公子，后会无……期……”
    她还未说完，就听“咚”的一声，身后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
    一回头，就见玄澈死死揪住心口，倒在地上，浑身颤抖，露在衣袍外的脸上和手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玄澈，你怎么了？”沈星染马上扑上去，将他扶起，抱在怀中，将手贴到他的脸上帮他取暖。
    玄澈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吐出几个冒着寒气的字，“阿染，我从未算计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