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生身(下)
作者:玄姬小仙   第二次相恋最新章节     
    接上回,我和老傅回家后,一家子安安稳稳的把饭吃完。
    可我刚要回房间睡觉,荷塘小院那边的司机就在门口摁喇叭了,我看向老傅,他很明显的逃避我。
    “还有人在闹事吗?”我问道,但没有人回答我,澄澄也是迷茫,其他人是不想。
    “早点回去吧时时,明天早上爸去接你,咱们回一趟津海,给王静蕾选一处宅子做样给赵家。”老傅顿了顿道。
    我明白我猜对了,非赖着不走也是影响老傅动手,我还是给他省省心,我穿了件外套带着澄澄离开。
    近几天高辛辞一直跟我住在一起,我不晓得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从高辛辞给家里打电话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有些个比较偏激的家长至今还在闹事,要我们几家给交代,他们并不会伤人也不砸东西,但就是要整宿整宿的在人家门口守着,或者在人多的广场上突然破开守卫冲出来,跪在几家人脚边哭天喊地哭爹喊娘。
    简单来说就是不讲武德,试图利用舆论逼迫我们给出好处,他们没有做出伤害我们的事情,所以报警也没用,顶多批评教育,我们的办法也只有防着。
    我松了口气,虽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比砸窗户持刀绑架好多了,再说,傅家有津海送来的安保,小院有高家派来的一百多个保安整夜巡逻,白天也会在远处围个圈防着,我们算安全了。
    要说倒霉,还得是寒家。
    为着王静蕾舆论搞出来的缺口,加上寒家家业虽大但背景不深,安保问题一直是达到标准就好,遇到这种紧急情况就难免缺人。
    高辛辞联系我家和赵家、侯家,我们各自分了些信任的人手过去才勉强守住家门。
    今夜累得慌,折腾不起,我和高辛辞就早早休息了,次日一早经过同意后,高辛辞兴冲冲的带人跟上我家的车。
    坐飞机很快到津海,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这次回来也就没怎么声张,只有管家和亲近的几个亲戚来迎了迎。
    赵看海带着王静蕾,云家、魏家、向家几个也派了人来见证,不过大多没什么好脸色。
    昨晚上老傅才打电话,柯柯就靠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选了个不好不坏的空院子——傅家待客的茶楼。
    就在门楼之后第一个,懂行的人一看,顿时笑的停不下,这院子甚至不在傅家宅大门里面,不过倒也说得过去,王静蕾是义女,没有必要进到大门里面。
    赵家是从赵叔叔这一代才突然起家的,也没什么空余去琢磨这些东西,所以赵看海下车之后不仅没有说什么,反而一脸兴奋的感谢我,王静蕾略懂,但这样的结果她也该满意了。
    魏年年和云姜凑到我身边,云姜还好,年年性格直爽,便毫无顾忌满脸鄙夷的看着她,一面看一面说:“你看她那样,赵看海也真是个傻子,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人,一身奢侈品扮着也是一股子穷酸气,倒不如原来看的顺眼。”
    “赵家公开给露露道歉了,而且,以前的静蕾也挺好的,这次可能就是一时心急,以后还在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咱就别提这件事了吧。”云姜说和道,也示意我身后还有赵家人。
    我苦笑笑,没说话。
    年年才不管那些,看见赵家人反而更起劲:“哼,道歉的是赵家不是她,谁晓得她自己心里是怎么想?再说了,就算真的有悔意又怎样呢?你看看最近寒家被摧残的多惨,她能补偿吗?露露可没说要原谅。”
    “好了年年,没脸没皮的人,你就是在她耳边喊这些话她也当听不见的,咱们别把赵看海惹急了,又给自己家找麻烦。”向令琛走过来拍了拍年年的肩膀,年年这才翻了个白眼转到一边去了。
    收义女不是大事,至少老傅这么想,来的人不多也就没什么必要开归雁庭,老傅眼神示意后,柯柯带路去了凝晖堂,那边抓紧搞了个规模不大不小的午宴。
    吃饭时,王静蕾刻意坐到了我旁边,起初没当回事,直到她低声说起话来。
    “时时,谢谢你。昨天我还在想,因为寒露的事,你一定不会再理我了,甚至恨我,但晚上我在赵家接到消息,知道傅叔叔同意收我之后,我高兴的一整晚都睡不着觉,我知道这一定是你的助力,你放心,我会和赵看海好好生活巩固联姻,做傅家的好女儿的。”
    我哭笑不得,最后也只能自顾自的夹了点菜放到盘子里:“我没有那个闲工夫去恨什么人,如果你喜欢现在这个状态的话,那我恭喜你了。”
    王静蕾浅浅笑笑,赵看海给她打扮的上上下下光彩夺目,我恍惚间竟有一种上一世的感觉,只是情分不如从前了。
    “时时,我知道你还在气头上,我也想通了,你说得对,寒露于我,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我没有必要太大张旗鼓的报复她,到如今我已经满意了,为了你我也愿意再退一步,给她道歉,我和赵看海的婚期也定了,很快,我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我不求什么别的了。”
    “婚期定了?这么快。”我一面吃饭一面平静的问。
    王静蕾脸上的笑容更深:“是啊,因为马上要开学了,所以比较急切,就在三天后。”
    “三天?”
    我稍稍惊讶一瞬,很快平静下去,这也是意料之中。
    一方面,确实是时间紧迫的问题,王静蕾得罪了姻亲,我家自然是不能再容她了,她要住进赵家总要有名分。
    另一方面,赵家父母此时大概也不满意这个儿媳了,匆忙办事也不在乎。
    王静蕾兴奋过头,早忘了这些是非,她品了品手中的铁观音:“是啊,三天后,我婆婆说那是个好日子,我也看了,宜嫁娶。”
    “你爱他吗?”我冷不丁问。
    常常对答如流的王静蕾头回愣住,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问,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爱、爱,当然,难道你会把终身托付给一个不爱的人吗?时时,你生气,你可以说我别的,不要拿感情开玩笑。”
    “怕赵看海听见吧。”我依旧是随性吃着饭菜,好似我从未在意过这个问题。
    王静蕾不说话了。
    我笑了笑,饱了,便放下碗筷面向她心平气和道:“恭喜你了。”
    傅家一般不怎么收养子女,所以家规上也就没有什么太繁琐的规矩,就像默读当初,也不过是当着高家长辈见证下给老傅敬了个茶而已,当时确实仓促,但也没有之后再补办的必要了。
    午饭后,老傅、二叔、小叔要去茶院的大厅,王静蕾知道收养的仪式到了,便也别过赵看海跟上,我坐在原地未动,觉得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加上我也是小辈,可老傅却忽然叫我过去。
    我跟在小叔身后,一行人到茶院。
    小叔忽然捏了捏我的手心,笑着很直接的问我:“你觉得这院子怎么样?”
    我不解其意,但还是仔细观望过后回复:“大小还可以,楼本身也还凑合,但院子里太乱太旧了,这地方都荒了十几年没人用了吧?”
    小叔点点头,有意无意的向后瞥了一眼:“有了归雁庭和凝晖堂,谁还用这个院子待客呢,好在一直有人打扫着,现在也能凑合用。”
    我也回头看了看,王静蕾低着头,不远不近的跟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听到。
    我还是往下压了压声音:“小叔,怎么说也是和赵家联姻,赵家人知道会不会不太好?这楼跟我的小院比起来差的也太远了。”
    “赵家自己都跟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再说了,她一个义女,凭什么跟你相比。”小叔搂了搂我。
    我没再说什么,同学多年,总还是有点残留的友情的,以后也还要再同班两年,我就不落井下石了。
    进了前厅会客室,老傅他们按规矩坐在最中间的沙发上,我是平辈,本该站在一旁,但老傅让我坐下,我也只好往辈分最低的右边座位去。
    这已经是很低看人家的行为了,为了多少挽救一点,我手里便也忙活沏茶,只要王静蕾敬茶之后我行个平礼,那也不算太过分了。
    可就在我刚要起身的时候,小叔又一把把我拉下,我惊讶的看过去,小叔也只是示意我不必行礼。
    老傅满是慈爱的拉住我的手,他挑了挑眉:“时时,爸年纪大了,脑子有时候转不过弯儿来,你昨天那话,爸辗转反侧想了一晚上才回过味儿来,你说爸在接你回家之前把她当亲女儿?”老傅指了指王静蕾。
    “啊?”我愣了愣。
    “你是不是吃醋了?”老傅呵呵一笑,似乎还有点小骄傲,在我掌心好一番摩挲,老傅动用了一副类似于“撒娇”的姿态。
    虽然我也觉得用这个词形容自己老爹十分离谱,但我想不出更好的词了。
    老傅拉我坐下,小叔往旁边挪了挪,老傅让我坐在正中,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老傅已然回过头去冷笑着对待王静蕾:“还义女,想的倒好,我自己有女儿,我知道我对真正的女儿是什么样,你没有资格与我女儿相提并论。”
    王静蕾明白这一局就是做来羞辱她,端着滚烫的茶水也不得放下,她泪眼盈盈,却也凭着将要做赵家儿媳的自尊心不愿掉下一滴。
    可十一年“父女情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的,谁不渴盼亲情?原生家庭是不指望了,王静蕾六岁就来傅家了,自认来到傅家以后她就是傅家人,她也曾真心把老傅当亲人的,如今却被狠狠摔到地下。
    “傅叔叔……”王静蕾低声哽咽。
    “诶——”老傅声音拉长,每一秒都是利刃刺入心口般疼痛,老傅转了转手上的佛珠:“这就对了,外人面前,我给你留脸面,但私下里,认清你的地位。我养你一场,自认没有亏待过你,你自己非要寻求所谓的‘幸福’,那就去吧,只不过从今往后、无论你好与坏,一切都跟我傅家没有关系了。”
    “傅叔叔,对不起。”王静蕾忽然跪下,深深磕了个头。
    家里没有这样的规矩,但也没有人拦她。
    比亲生父母更好的养了这么多年,面上看是师生情谊,其实说是养父也不为过,老傅受得了她这一拜。
    “以后到了赵家,好好做你的夫人,孝敬公婆长辈,为丈夫分忧,爱护儿女,这就是你最好的出路了,旁的、我没什么好说的了。”老傅长舒一口气。
    我是不相信老傅会那么狠心的,虽说一个义女肯定比不上我,但也不会一点感情都没有,他现在除了失望之外,肯定还是会难过,但这是关乎家族荣辱的事情,他不能仅靠自己的情感选择什么。
    我没有办法替老傅做决定,此刻只能靠在他怀里,静静的看着他。
    王静蕾上前敬茶,老傅、二叔和小叔都没有接,王静蕾放在桌上之后,给每一个鞠了一躬之后就走了。
    我猜她出门那一刻也有后悔的吧,但走到今天,她已经回不了头了,就像当年出嫁的我一样。
    等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之后,我莫名哭了,我也不晓得是为了什么,总之心里堵了一块,一直到窒息都不能松懈。
    老傅注意到我的异样,只是看不穿我的内心,他又怎么会记得上一世的事情?但他还是紧紧的抱住我,擦去我眼角的泪。
    二叔示意屋里外人都出去。
    “她到赵家以后、会怎样?”我低声问。
    老傅和二叔小叔相视一眼,谁都没有回答。
    缓了好一阵儿,还是老傅打破僵局:“她才十几岁,还是个孩子,没有背景,只靠感情,只怕不会好过。时时,你自己也说过的,婚姻是大事,两个人不是仅凭着一腔爱意就能组建一个家庭的。”
    “安分守己的话,也不一定吧。”二叔安慰一般说,他摸了摸我的头:“别怕时时,赵家那个是个好孩子。”
    然而这些话并不能解我心结。
    在大家族里讨生活,也不是丈夫人好,情分深厚就能过好日子的。
    我靠了一会儿之后出去,作为主家,云姜他们第一次来老宅,我总要带人家转转,就这样聊了半天,我心里才好多了。
    晚些的时候,宅门外忽然多了很多响动,刚要出去查看就有人来报消息——寒家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