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晓辉忽然觉得，那扇半掩着的门后似乎隐藏着什么，黑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蹲在那，趁着他通过，突然跳出来吓他一跳。
    想到这里他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走近，先用手机在前面照路，然后哐的一脚，直接把那扇门踹开。
    吱呀呀的，连接着上方的装置，半掩着的门露出了后面的全貌。
    八楼的业主因为是买了整个平层，所以直接在楼梯间入口旁边做了一个大鞋柜，门后面蹲着的东西就是这个。
    把门踢开的声响有点大，贝晓辉站在8楼，没有发出声音，想要循着吵闹的声音，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这里。
    8楼的整层好像和602的女生说的一样，没有人在。
    他在过道里兜了好几圈，甚至贴近耳朵在门上，也没听到屋内有声响。
    这些吵闹的声响是从墙体传过来的，他仔细辨别了一下，似乎不像是8楼的，也不像是在往上的楼层。
    当他站在这层时，发觉那吵闹声居然是从他脚下传来的！
    他又下楼回到7楼，站在702和703 门外听了一会。
    大概是因为一间没人住，一间的人已经入睡了，这次他什么声响都没听到，自己家701门口也什么声音都没有，吵闹声和切菜声就这么消失了。
    经过再三确认，贝晓辉一脸疲惫，昏昏沉沉地回到自家门口，刚要掏钥匙却发现大门是掩着的，根本没关上。
    他小心翼翼地带上大门，蹑手蹑脚地往卧室走，手搭到把手上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被女朋友关在外面了。
    咔哒一声清脆，门把手成功的往下压了，贝晓辉欣喜，朱敏圆还是心疼他，没有真的把门上锁。
    他满心欢喜地摸着黑把外套裤子脱了，就往床上钻。
    还是温暖的被窝舒服啊！
    朱敏圆被吵醒了，声音含含糊糊地问，“怎么了？”
    贝晓辉压低了声音，“刚刚楼上比较闹，已经没事了，你睡吧。”
    说着，他就习惯性的伸手去搂朱敏圆，却摸了个空。
    他在床面上摸索了几下，冰冷的床面毫无温度，冷得和他此时的心神一样。
    这张双人床并不算大，当两个人躺在两边，只要伸手就能够到对方。
    但是贝晓辉在被窝里摸索了几下，都没能够到另一个人，他心底一惊，没敢再往下想。
    耳边传来朱敏圆熟悉的声音，“哎呀，这些人可真烦，大不了和中介说押金不要了！”
    就在他耳畔，枕头的另一端，近在咫尺。
    贝晓辉微微侧过头，枕头的另一端空荡荡的，但是声音还是那么熟悉。
    朱敏圆娇嗔道，“晓辉，你怎么都不理我啊？是不是白天生我气了？哎，你去哪里啊？”
    “你又没做错，我哪能生气啊？我是在反思自己的错误，确实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贝晓辉坐了起来，佯装镇定，“我睡不着，出去抽个烟，你先睡吧。”
    朱敏圆听到他要抽烟有些不乐意，“那你把烟味散一散再回来，我最讨厌烟味了。”
    贝晓辉逃命般的，光着脚两步迅速从卧室里蹿出，把房门小心地关上，甚至还不放心的锁上门取走钥匙。
    贴近墙角下方的小夜灯蓝幽幽的，照亮脚下的地毯，这会给了他不少心里的安慰，吓得直抽抽的心脏也稍作停歇。
    他心里告诉自己，朱敏圆一定是睡在地板上了！一定是这样！
    却不敢仔细回想，自己刚从地板上踩过，如果真的睡在地上，肯定能碰到。
    站在开了灯的阳台上抽完了一支烟，贝晓辉也算是彻底平静下来了。
    打开移门，金属卡框和滑轮接触，刺啦一声发出噪音，他赶紧一只手抓住移动的门，将其停了下来，小心的动作，不敢把朱敏圆吵醒。
    屋内多了一股浓烈的气味，充斥着他的口鼻，有点难闻，像是抖开了一床陈年的棉被，那股老朽的霉尘味，更像是不爱洗澡的人身上积攒的体味。
    贝晓辉以为是自己抽烟带来的气味，直接把阳台门打开通风，回到屋内却发现客厅处远远地透着光亮。
    走近一看，电视机居然开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闪动着画面，却关了静音，没有一点声响发出。
    而同样没有声响的的朱敏圆坐在茶几旁边看电视，电视机方方正正的，尾部突出的散热区域竖着一根天线，仿佛是长出来的触角。
    贝晓辉刚想问她，是不是睡不着才出来看电视？
    话还没说出口，就在口袋里摸到了卧室钥匙，他心底一惊，回头再看卧室门，锁的好好的！
    那么，朱敏圆是怎么出来的？
    还是她一直都在外面看电视？
    不管哪一个，都让他越想越害怕，想要叫住她仔细问问。
    这时候贝晓辉注意到，电视上播放的并不是电视剧，那些花花绿绿的都是闪烁的无信号纹路。
    更引起他强烈的恐惧感的是，朱敏圆并不是在看电视，而是把电视剧弧形的显示器当做一面镜子，正对着镜面梳妆。
    她拿着半截木梳，只剩下几根木齿将自己的头发梳到脑袋一侧，一缕一缕的，慢慢由上而下。
    可明明朱敏圆是齐肩的头发！
    她坐在那梳头的姿态，将头发从发梢，一路梳到腰间。
    她神情俏丽，仿佛是即将出嫁的少女，满心欢喜地在河边梳洗长发。
    贝晓辉已经被恐惧感淹没，显示屏里映出正在梳妆的朱敏圆，是那种惨白到不像活人的程度。
    他曾经见过这种妆容的人，不！不是人！
    而是有人去世后，纸扎店送来的火化用的纸人！它们脸颊上挂着两坨鲜艳的红晕，一左一右，童男童女，一同与纸扎的房子烧了。
    他脑子里的想要让自己快跑，但是身体却僵直着不能动弹丝毫，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惊恐地看到，朱敏圆背后的墙面上，映着她的影子，跟着电视机屏幕闪烁的光芒一同晃动。
    一个是她的影子，端坐在地上。
    另一个却是从她的影子中脱离出来，慢慢的站直了身体，纤瘦的腰肢像是只有骨架，长长的的头发如丝绸般洒下。
    那些长发刚落下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疯狂地扭动起来，沿着墙面迅速朝着贝晓辉影子的位置蔓延，转眼就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