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意没有想到会在祥林雅苑见到江岚。
    门卫打来了电话，问她是否放行。
    姜知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让她进来了。
    在接完电话到江岚未走进家门的这十多分钟里，姜知意开始无法抑制的紧张。
    她从客厅走到餐厅，连一楼的卧室都没放过。
    夏慈正在构思午饭的菜单，见状还以为姜知意在找什么东西。
    “太太，您在找什么？”
    姜知意站在沙发旁，呆愣的摇了摇头。
    江岚为什么又来找她了？
    究竟找她有什么事情？
    她决定今天问个清楚。
    她现在不再需要江岚的过期母爱了，实在没有必要如此的心慌意乱。
    把她当做一个故人就好，姜知意想。
    “妈咪，你怎么不回来玩啦？”
    姜满满坐在游玩区摆弄着积木，刚才妈咪明明在这里陪他，转头去玄关接了个电话就没有再回来了。
    姜知意过去把人抱了起来。
    姜满满还以为妈咪要带他出门，配合的放下了积木。
    门铃响的比姜知意预想的要快，响的还有些突然。
    姜知意给姜满满穿上他的拖鞋，就转身就去开了门。
    夏慈紧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也还是晚了姜知意一步，拿着抹布站在餐厅看着玄关的方向。
    江岚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门口。
    “进来吧。”
    姜知意打开门，后退了一步，让出位置。
    江岚好似表情有些意外，但没有说什么，拎着东西走了进来。
    姜满满从游玩区小跑着过来，差点跟人撞上。
    江岚表情无比诧异。
    姜满满出声很快：“妈咪，这位奶奶是谁呀？”
    细细看去，三人的眉眼简直如出一辙。
    江岚的眼睛瞪大了几分。
    姜知意没有去看江岚的表情，也没有特地去纠正姜满满的称呼。
    不是奶奶，而是外婆。
    姜知意牵住姜满满伸过来的手，招呼人去客厅。
    “请坐吧。”
    语气礼貌且疏离。
    江岚神色暗了暗，本应感到满足的心却依旧泛起酸涩。
    来之前明明期盼的不过是见她一面。
    见了面却又纠结于对方的冷漠态度。
    江岚把东西放到茶几上，语气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孩子了。”
    “没有给他准备礼物。”
    姜知意不以为意：“不用。”
    夏慈见到有人来了，端来了泛着热气的茶水。
    清新的玫瑰花茶的香气氤氲。
    “您喝茶。”
    江岚才坐在了沙发上。
    送完热水，夏慈就转头继续去忙了，不听东家的是非是她的职业习惯。
    江岚有些坐立难安，略显慌张的从袋子里拿出东西给姜知意看。
    “我看你那天裹得严严实实的，给你买了一条围巾和一副手套，你看看喜不喜欢。”
    姜知意看了她手上的东西一眼，脸上实在勾不起什么表情。
    “不用了，这些东西我都有。”
    江岚讪讪的把东西又放回了袋子里，清瘦的手扶了扶袋子。
    又是相顾无言的沉默状态。
    姜满满在姜知意旁边拱了拱，看着面前陌生的人，好像也感受到了跟平常不一样的气氛。
    他伸出手拽住了姜知意。
    江岚看着跟自己女儿长得很像的白嫩小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姜满满抬头看了看姜知意，看到妈咪点头，才大声回道：“我叫姜满满。”
    江岚心下一沉。
    这孩子是跟的姜知意的姓？
    她环视了一圈别墅内里的环境，不看内里她也知道这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姜知意在大学工作，只是安稳。
    当年她留下的那些钱，也远远不够买下这处别墅。
    那她这是离婚了还是……
    江岚不敢再想其他可能。
    姜知意终究没有办法做到若无其事，她想赶紧问清楚然后脱离出现在这种尴尬的境地。
    明明应该是世上亲密无间的人，现在却连处在同一空间下都让人十分的不自在。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姜知意直言道。
    江岚从自己设想的种种可能中抽离出思绪，上次见面姜知意就问过了这个问题。
    她依旧摇了摇头，说：“没事。”
    姜知意控制不住的深呼吸了一口，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
    “没事就别再来找我了”从姜知意的心里回荡了好几圈，但依旧没有办法说出口。
    她最终也只是低着头“哦”了一声。
    江岚看着面前袅袅升起的水汽，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定了定心神才又有了勇气：
    “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一句话，姜知意的情绪无可阻挠，酸涩感直接涌到了眼眶里。
    什么算好呢。
    如果衣食无忧算好的话，她想她过得还不错。
    毕竟江岚留给了她一笔不少的成长经费。
    她有钱生活，有钱上学，甚至一成年就拥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
    如果这样看起来，她已经比很多人过得都好了。
    她只是缺少了别人都有的母爱。
    她想起年少的时候，大概是五六年级的样子。
    有一次下学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没带伞的小孩不止她一个。
    很多人都在教室等着。
    只不过别人在等爸妈接，只有她在等雨停。
    等着爸妈来接的小朋友早几分钟晚几分钟都等到了。
    只有姜知意直到等到学校关门都没有等到雨停。
    她淋着雨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从脸上滑落下去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幸好走了没几分钟，就碰到了来学校接她的许爸爸。
    许家住的离学校远，许雪宁和姜知意不顺路，放学的时候两人走不到一起。
    但是她俩保持着每天打电话的习惯。
    许雪宁写了会作业就去给姜知意家里打了电话，但是却是照顾姜知意的阿姨接通的。
    阿姨说，姜知意自己知道带伞，等会姜知意到家了让她给她回电话。
    许雪宁不依不饶的，说让阿姨去接她。
    那个阿姨根本不搭理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许雪宁又去厨房找到做饭的许爸爸许妈妈。
    许爸爸才又返回了学校，接到了已经浑身湿透的姜知意。
    从那次之后，姜知意的书包里常年备着一把伞，她彻底知道了自己已经跟别的小孩彻底不同了。
    她等不到她的爸爸或者妈妈了。
    由于母亲缺席造就的“与众不同”有太多。
    姜知意不愿再回想。
    好与不好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说起这个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她无法让自己冲着江岚点点头或者回她一句“好”。
    甚至连云淡风轻她也做不到。
    姜知意想要紧紧的攥住手心，但手心已经被姜满满肉乎乎的小手所占据。
    那些掩盖在习惯下的委屈与愤懑瞬间喷薄而出，占据了她整个心脏。
    酸涩感压得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泪水夺眶而出，姜知意低着头：“不是不要我了吗，为什么又要出现？”
    为什么要让她的习惯与坚强那么不懈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