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不好使，别理他。”沈鹤云掏出秘境里弄来的东西，顶级灵石，剑冢里的破剑，还有几颗绛云鸟鸟蛋，化龙的小鱼龙，“我得往冰原去，西边的沙漠有没有办法发布悬赏任务？”
    “那边人迹罕至，除了天险妖兽，并不危险。应该没问题，反倒是你，独自去冰原，得万分小心才行。”
    两条路，都不好走。
    一是直接穿越妖兽领地，边缘大陆。
    群雄割据，多方混战，或许能混入人宠城市，一路向北。
    二是从冰龙领地直通冰原。
    那条龙据说已经达到八阶，极乐鸟掀起大战时，冰龙的领地分毫未损。
    也有传闻，说那条龙渡劫失败，尸骨被冰封在地底，乃是一片无主之地。
    “知道，我走人宠城市，隐蔽起来或许并不危险。”
    “妖兽新的势力图。”
    双方在秘境附近默不作声地对峙，顺便做起了生意。
    妖兽那边也有买卖人。
    主力是狐狸和猴子，还有些夹缝生存的人宠。
    “妖市那边……有酒吗？”
    “有，猴儿酒四品到九品都有，自带材料也可以亲手酿。”
    宁玉指着猴市那边，远远一块招摇的酒字幡旗。开宴会的酒水，最顶级就是从妖市里流传过来了猴儿酒。
    贼贵。
    除了清剑宗贪嘴的长老，没人买。
    许多厨修会饲养各种灵猴，酿成不同口味的猴儿酒。产业链充满以次充好，哄抬价格，扰乱市场的操作。
    很多猴儿压根不会，也被炒作成千年难遇的灵猴酿酒。
    久而久之，市面上无论真假，再无修士买账。
    钱都是拿命拼来的。
    为口腹之欲，不值得。
    宁玉也语重心长地劝他，“喝几口倒也没关系，万不可沉溺其中，贪于口舌。”
    “师尊，我知道。改日去魔域找你，那边是心魔大本营，它们吵着让我去视察工作。”
    “嗯……下属主动要求领导视察？里面有诈吧？”
    “当然了。”
    完全没有掩饰，心魔当着他的面讨论的。
    说大家可以帮他满世界收集鱼儿，只需要到一趟魔域，参加入职欢庆会，好好庆祝一番。
    它们的宴会……
    大型银趴，加血肉盛宴。
    已经能够想象到，会是怎样乌烟瘴气，血流成河。
    “没事，到了之后我给你把关。”
    “太好了师尊，务必让它们把鱼放清水里，别被魔化鬼化血腐化。”
    原来在担心鱼……
    真的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吗？
    宁玉颇为无奈地揉揉他的脑袋，絮絮叨叨地嫌弃他自己弄的水天髻像个鸟窝。
    沉木梳轻柔地从头顶梳到发尾，柔顺亮丽，如波纹粼粼的水面。清风吹过，脸边的碎发如乌云般飘逸，背部沉沉坠坠，像浸满了水的绸缎。
    沈鹤云乖乖盘腿席地而坐，他觉得自己扎得非常到位了。
    结果是简易版的再简化版……
    师兄给他扎的也没这么夸张啊……
    “师尊…咱们不是在衔扣阶段就该结束了吗？”
    “那是元婴前用的，你都什么阶段了，扎着小孩发髻，也不觉得丢人。”
    多好啊！
    他还能隐藏修为。
    “混元髻就一直那样……”
    偷摸地小声顶嘴。
    “所以混元髻没有多少加成，属于散修杂修。”
    看了眼还在旁边碍眼的庞珩。就是这样的散修，看看，混元髻，朴素的衣服，一把剑走天下，标准极了。
    梳辫，入簪，衔扣。
    结带，束尾，绳扣。
    纯黑的发带简单扎起了发尾，散下的长带与发丝齐平，飘飘忽忽，如一条被山石禁锢的瀑布。
    奔流越发汹涌，在狭窄处拥挤推搡着。
    方便高修为修士控制灵力输出。
    真还有点用。
    拉出一条灵力丝，更加纤细坚韧，如指臂使。
    “好了，要不要看看安安他们？”
    “不用，你们忙吧，我自己能行。”
    “小心点。”
    “嗯。”
    沈鹤云新奇地摸着脑后发髻的结构，暗暗记下。
    也没有很复杂嘛。
    挥手道别，转身往妖族那边的妖市去。
    千帐营灯，日夜不休。
    队伍络绎不绝，人声鼎沸。
    反观妖市那边，泥土湿哒哒的，漆黑一片。简陋的幡旗和桌面少之又少，大多随便放置在地上，沾满了泥泞的黄土。
    妖兽跳跃往来，脚印出现在树上，货品上，还有摆摊的人身上……
    狐狸们一团团地蜷缩在自己人宠怀里。
    猴子一堆堆地聚集在树上。
    只有卑微的人宠守着破摊，不停叫卖宣传。
    沈鹤云已经看见了，猴儿酒的大字旗帜，被一群猩猩猿猴堵着，快被糟蹋光了。
    正想快步上前……
    心魔突然异动，杀意！
    在身后！
    庞珩？
    不对是更远的人群之中！
    一点寒星已在眼前！
    脊骨剑从眉心刺出，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
    血魔剑如蛇缠绕而上，腐蚀焦化的气味瞬间扑鼻。沈鹤云这才看清袭击自己的是什么。
    金属箭，箭修？
    箭头发黑，淬剧毒。
    不好！
    “庞珩！快走！”
    拉过还没反应过来的庞珩，直直往妖兽堆里跑。
    敢射妖兽，除非想再次开战。
    紧随而来的破空声，三支箭品字型袭来，势必要取他项上人头。
    身后紧追五连珠，片刻不停。
    竟是全然不顾大局，从人群中走出来，持弓搭箭，紧追不舍。
    “箭矢，碎！”
    被丝线牵扯着的八支利箭应声碎成粉末，染毒的箭头竟毒断了灵力线，还顺着灵力一路感染。
    及时切断。
    一把将庞珩扔进妖兽堆里。
    沈鹤云站在妖市前，回头望向偷袭之人。
    果然，秦贞。
    她双目通红，满盈仇恨。
    心魔出动！
    两把魔剑环绕身侧，一丝冰蓝剔透的丝线持握剑柄，远远朝身后袭去！
    两具昂贵的剑修傀儡出现，雷抗拉满，表层覆盖着层层土属性盔甲，像干裂的土层，满是裂隙。
    是针对双鳍剑和雷戟枪而准备的吗？
    既然蓄谋已久，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底牌。
    心魔加魔剑，神魂动荡隐隐脱出。
    秦贞狠狠拿小刀猛扎自己大腿，用疼痛勉强维持清醒。
    一支龙牙箭，璀璨夺目，尖端仍然涂抹剧毒，紫黑发绿，乃是毒丹碾碎成粉末，掺水调制而成。
    尾羽用速度最快的红顶雷鸟羽毛。
    供奉给祝雷仙子的好东西，竟然用作一次性武器，谁看了不得骂一句暴殄天物。
    刚瞧见搭弓动作。
    瞬间胸口一凉。
    不愧是当世最强的箭修。
    顺着力道，缓缓倒地。
    “前辈！”
    庞珩从围观的妖兽群中冲出来，剑意迅速攀登，向秦贞杀去！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遥望青天，似乎夙愿已了，看淡生死。
    神魂离体，被脊骨剑撕咬殆尽。
    化为养料。
    两具傀儡瞬间失去控制，软趴趴倒地，如尸体一般。
    庞珩赶到跟前时，已经没了生气。
    他不解气地捅刺尸体，小破剑竟断成三节，连人的皮肤都未刺破。
    坚硬如铁，以身化刃。
    竟是体修？
    要是目标对准自己，绝对没有半分胜算……
    收拢尸体上的东西，还有两具傀儡，返回沈鹤云身边。
    他还活着。
    用心魔堵住试图往外漏的肉沫血浆。
    不停念叨着解毒二字。
    仙丹高速运转，伤口迅速愈合，薄皮勉强兜住。拿下血渍呼啦的心魔，慢慢悠悠给它擦去满脸的血污。
    算死劫吗？
    好像也没多危险。
    顺毛给十二扎个小揪揪，它羞涩地钻进怀里，小爪爪跟小猫踩奶似的。
    真悠闲啊……
    庞珩把战利品哗啦啦倒在他面前，那把重弓闪闪亮亮的，属实是上品。
    “归你，我也用不上。”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庞珩露出一个微笑。
    前辈就是这样的人，淡如水，远世俗。
    跟贪婪狠毒的散修，完全不一样。
    “前辈怎么招惹到体修的？”
    “好像是她的师尊，被我伤到了神魂。”后知后觉地掏出识海里，月华仙子的传音石。
    小月亮黯淡无光，玉质光泽尽数散去。
    已经完全变成了传音石原本的模样，一颗石头。
    “人没了。可是……她师尊本来就大限将至啊？就算我不伤她，也没多少年好活。”
    一针见血。
    认识月华仙子时，就听说她大限将至。
    不过那次天锁线下，确实是伤了月华仙子，这次遭劫，也算活该。
    沈鹤云迅速想通，用道文清洁一番，倒地时弄得满身泥浆。
    “走！买东西去。”
    没事人一样，至少再打坐恢复一下吧？
    庞珩担忧地拉着他查看伤口，衣服被洞穿，渗出几丝浓稠的血糊糊。
    肌肤莹白剔透，薄得能看见里面乌黑暗红的血，和蓝金色流淌的灵力。
    真的是内脏尽碎……
    和幻境里一模一样。
    妖市两边夹道欢迎，满是好奇的妖兽。叽叽喳喳的猴子跳来跳去，找到了那支射穿好几棵大树的龙牙箭。
    “真龙牙！真龙牙！”
    “雷鸟羽增速太快，烧焦了，可惜可惜。”
    “箭杆是六阶槐安木，我要这个！”
    “凭什么！我也要，我也要！”
    从地上抢到树上，抛过来抛过去，也不怕误伤同伴，至少先把龙牙摘下来吧……
    一只白毛灵猴从猴群中走出，正是附近群猴统领，白毛云顶猴。
    五阶中期，善酿酒，喜好瓜果。
    掌管云顶城。
    人口四万，修士百人，只有一位修炼到结丹期，不足为惧。
    它从小辈手里拿过龙牙箭，稍稍打量，确实珍贵无比...“人族，这东西是我们捡的，没问题吧？”
    “自然。”
    “算你识相。”
    人一样的五官面庞，露出几分满意和鄙夷。
    大战停息，签订契约。人族还是这么卑躬屈膝，软弱不堪，真不知道第二次开战，人族还有没有本事挡住。
    “晚辈来买些猴儿酒，请妖尊前辈通融。”
    “好说，孩儿们，上酒！”
    庞珩在后面看得直翻白眼，七阶啊！给一只五阶的猴子说敬语？为什么不直接把摊子全掀了，教这些嚣张的妖兽谁才是老大呢？
    难道因为伤势过重？
    还是不愿意挑起争端？
    确实，前辈的灵力波动看不出来修为，自己也是在幻境里，炼制傀儡的时候探入经脉识海，才发现...
    “最高级是几品？”
    “九品，这个还有这个，都是九品。”猴儿们顶着两壶扎着红带子的葫芦酒，未曾开封都能闻到沉郁醉人的酒香。
    火属性，和木属性。
    根据酿酒的果子属性，酒水也会呈现出特定属性。
    “我想要雷属性。”
    “小子，你要是能把这两壶买了，我还能带你去酒坊瞧瞧有没有，若是连这点钱都掏不出来，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孩儿们，你们说是不是？”
    妖兽的资金审查过程真古朴。
    比拍卖会什么的，简单多了。
    “好，一共多少？”
    “一壶一块顶级灵石。”
    靠！
    真便宜！
    拿去修士那边倒买倒卖，得赚多少钱啊！
    可惜市场被扰乱严重，猴儿酒品牌已经彻底失去信誉，该死的假货制造商！
    庞珩深深叹息，多好的商机啊。
    没落至此。
    “妖尊大人是火属性，就当小人孝敬您的。”
    掏出三块火属性顶级灵石，多给它一块。沈鹤云看准了白毛云顶猴喜欢谄媚讨好，有人宠服侍的妖兽都有这个毛病，希望讨得几分欢心。
    “哈哈哈，你很不错！走，跟我回城找找看吧！”
    妖猴爽朗地大笑三声，庞大沉重的身躯跃上树梢，在藤蔓上腾转跳跃，往东北方向去。
    森林茂密，他们不方便用御剑飞行。
    要是比那妖猴早一步到，岂不是下了它的面子。
    简单用用缩地成寸吧。
    赶路方式就那几种，步行，疾跑，缩地成寸。往上有工具后就是御剑飞行，灵船代步，妖兽坐骑，舰队巡航。
    杂修们专门赚凡人钱，还特意杂交培养了一批踏云追风马，拉车骑驾，甚至拉货都很不错。
    水运也有改造的低阶灵船，或者拉船的水属性灵兽。
    修水道，建城墙，有专门的建筑师。旱灾水灾，地震陨石，有奔赴各地解决灾情的安业师。瘟疫绝症，延寿美容，也有专为凡人配药的炼药师。
    人宠城市，表现得更为明显。
    妖兽身为上层阶级，导致凡人和修士更加和睦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