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在一条小巷的深处，人家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如今这是菜香不怕巷子深，隔着老远，我就能闻到菜香飘过来。
我跟她步行穿过小巷，忽然想起那年，李若曦跟我也是如此步行穿过小巷，微风拂过蔷薇，将李若曦的发丝扬了起来。
我仿佛能回想到，当年李若曦跟我说，她最喜欢的就是在这种小巷子吃饭，她还让我给她拍照纪念，说一百岁再看。
那些都是破碎且伤感的时光，第一次带李若曦穿过这条小巷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对镜贴花的美少女，刚上大学。
这条小巷相对安静，可是饭店里面却是门庭若市，里面有很多包厢和雅间，贵客络绎不绝。
在这里吃饭，别有一番风味，闹中有静，静中有闹，优雅而高贵，低调而奢华。
这里消费的大部分都是贵客，少有穷人出没，因为菜单每一道都不下一百元。
白素很快就点完了菜，点的也不贵，是这里最便宜的几种菜，大概是为我省钱吧。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去吧。”她吩咐了旁边的服务员。
“这么快就点完了？”我好奇道。
她抬眼，笑容可掬，“对呀，我喜欢吃酿豆腐和红萝卜以及鱼汤，别的都不是那么喜欢，我不是特别挑食的，挑食容易肥。”
我调侃道:“看来你挺在乎美貌的嘛。”
她啐道:“去，有哪个女孩子不在意的？”说完，她给我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我环绕一圈富丽堂皇的餐厅，问道:“你对这个地方很熟啊？”
“对呀，以前没有开律师事务所的时候，就跟那老头子来过这，开了律师事务所以后，有钱消费了，但是也不贪那一口了，好吃的菜吃多了跟普通的菜没两样，你不觉得吗？”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嗯，有道理，凭你这个姿色，如果跟那老头离婚，一定可以嫁个高富帅的。”
她嗔道:“净胡说八道，且不说我是有夫之妇，就是未婚女子，我这个年龄，也不会有高富帅光顾的吧？再说，我也只想找个好男人一起生活，不想做一身铜臭味的女人，可是人家名菜有主啊，我能怎么办？”说完，抬眼看我一下。
呵……美女把青春折腾没了以后都是这种想法吗？把破碎的灵魂和肉体交给老实人。
只能这样想，不能这样说，我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果然是够清高啊，不愧是女老板。”
白素哑然失笑，笑得风情万种，成熟而妩媚的样子，仿佛眼波流转地对我放电呢。
她其实也聪明过人，否则做不了老板，她也知道她不是我的菜。
她正色道:“你此次找我，肯定不是专门请客吃饭的了，说吧，是跟公司有关的事吗？”
“对，您果然是聪明过人，我只是想问问，你看过我那些公司条款以后，觉得我会被整进监狱吗？”
她瞳孔一缩，认真地问道:“你得罪人了？”
我一怔，“额……不是，随便问问而已。”
“别骗我了，你骗不了我，你得罪谁了？”
看着白素笃定的眼神，我为难道:“我……”
她脱口而出道:“李若曦那个奸夫？”
看着她那个质询的眼神，我犹豫道:“额……对呀。”
这事可能本不该对她说。
她好奇道:“那男人是谁呀，是她的领导吗？你干嘛跟他斗啊？”
看她神情貌似有点紧张，我坦白道:“我不跟他斗，他也会跟我斗的。我只想知道，别人怎样才会让我入狱呢，我真怕再次入狱。”
她震惊道:“你之前入过狱？”
看着她惊讶而担忧的眼神，我纠结了一下，坦诚道:“对，不过只被关了四十八个小时而已。”
我拍了自己脑袋一下，觉得自己很无脑。
她惊讶道:“我去，你不是吧？你可真敢斗啊！”
她的眼神有些怪责我。
我拉回话题道:“你还没告诉我，我那些协议究竟会不会被我的仇人钻空子？对方有那些方法可以使我入狱的？”
她重重呼出一口对我不满的气息，列举道:“诈骗啊，贪污啊，挪用公款啊……工人事故啊之类的，很多。”
我疑惑地问:“诈骗？”
“对呀，其实跟贪污也差不多，就是诈骗公司财产。”
这一条显然不成立，上次他就已经用贪污罪让我入狱，这次怎么可能还一样呢？
无论是股份，销售还是民工工资都不可能。
我继续问:“贪污呢？指受贿？”
“没错。”
受贿也不可能，销售给的是第三方，所有的钱都是走对公账户的。再说，无论做工程还是做销售，都是我的人，我也没有收取半毛钱好处费。
我的银行卡我非常清楚，每日查看，不会有被别人栽赃陷害的机会的。
正寻思着，四菜两汤端了上来，正冒着白白的热气呢。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白素竟然也点了啤酒，看着她操作熟练地敲盖子，我就忍不住想，她是真的很少喝啤酒吗？
那天她不是装醉吧，故意试探我的色心？
我委婉道:“别喝了吧，白律师，喝酒伤身。”
她冷笑一声，“怎么，你又怕我醉，我跟你讲，我最近向他提出离婚了，你还不让我喝吗？”
我震惊了，喃喃道:“你…你真提出离婚了？”
她带着笑说道:“对呀，怎么了，你很高兴？”
看着她微笑着审视的目光，我道:“不，你高兴我就高兴啊，我替你高兴，那老头子，他对你不住，你早该跟他离婚了。”
她叹息一声，似乎忍着心酸说道:“可我跟他有一个孩子呢。”
“哦……”我无话可说了，替她难过。
我慢慢挪开了覆在她手背上的手，上次她跟我说想另觅新欢，要跟老头子离婚，原来都是真的。
如果不是为了周若若，我肯定会上她吧？应该会跟她在一起吧，毕竟她对我情根深种了那么多年呢，我很感动，甚至感激。
她抓过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满杯。
我淡淡劝道:“你可以喝，但是别喝那么多好吧，一会儿你要是醉了，我该怎么办呐，你不知道，我上次累得满头大汗，差点虚脱了。”
她却嗔道:“你在贬损我是吧，嫌弃我身体重？”
我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反正我是为你着想，为了你好，喝的太多伤害身体的。”
她感激地一笑，目光似乎闪着诱惑，“张凡，你下次还会找我吗？”
看她妩媚地看着我，我犹疑道:“应…该会吧。”
她豪气地一掷酒瓶，爽快道:“太好了，今天咱们开心地吃，开心地喝。”
我们饱餐一顿，酒过三巡。
她似乎有些醉醺醺了，只是还没倒，我一看，才一瓶，不可能倒的。
她道:“张凡，咱们真的没可能了吗？”她似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询问道。
“可我有女朋友了，你说怎么办，我又没有分身术，要不然我把另外一个给你呀。”我有些为难地调侃道。
“你没有女朋友，就会要我了？”
她的表情玩味又似乎带着认真。
“对，对。”为了不伤她心，我只能这样说道，其实我自己心里也不太清楚。
她气馁道:“哎呀，你说你当年怎么就不把我给要了呢？”
我想了想道:“当年，要参加高考呗，哪有时间谈情说爱的。”
她伸出玉手在我脸上轻轻一捏，又扭了扭，恶作剧般道:“这么帅气又温柔的男人怎么就被别人得到了呢，可惜呀，可以哟，张凡，你老婆有没有说过跟你在一起，会让人很踏实很温暖之类的？”
一阵酒气袭来，她仿佛真醉了，一醉就对我放肆地动手动脚。
我老脸微红，回道:“好，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李若曦过去好像是对我说过这话，记不清了，大概自从亲子鉴定后，她的好全部被我抹去了，全成了一种镜花水月般的幻觉。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请我吃过一顿饭的事？”
“记得。”
“还有我被男生性骚扰，你为我去找班主任调坐位，他不肯，你就骂了他一顿。”
“记得。”
“还有…”
她靠我更近了，色眯眯地盯着我，面对她的呵气如兰，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我…我先走了，白律师。”我挪开手和脸，脸颊感觉热辣辣的，脚步走得飞快。
“哈哈哈哈，你这个怂货。”
白素在我背后传来了放肆的娇笑声，声音悦耳又充满戏谑.........
这个女人，在岁月的沧桑巨变中，已经从当年给我写情书的清纯美少女蜕变成一个妩媚妖娆而又充满挑逗的女人了。
岁月真容易改变一个人，社会真容易改变一个人，说到底，是命运很容易改变一个人，我不也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