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燕说她需要考虑一下。
唐眠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看到雨燕正在擦拭一面高及人身的重盾。
钨铁矿特有的灰色表面斑驳陆离，布满了刀剑劈砍的痕迹。
“昨天晚上我去你所说的那条街上看过了，的确有个怪东西。”
雨燕皱着眉头，神色莫名。
“它在门口挖了一个陷阱，里面铺着倒刺。很简陋，是人才会做的行为，但有些问题。”
唐眠一边听，一边烧开水泡茶。
“若是站在街角，用搜索感知魔法能够轻易发现陷阱的存在，倘若走入那条街，就会下意识的忽视掉陷阱的存在。”
若是人有这种能力和功夫，完全可以把陷阱伪装的更精细一些，漏洞再少一些。
“虽然从魔力感知上看，里面应该是人。但按照以往的经验，我觉得可能是个较为聪明的魔兽盘踞在那栋房子里。”
准确的说是一个模仿人类行为的非人之物，用堪比禁令的魔法，玩着过家家般的孩童游戏。
再形象些的比喻就是，开局我是吊炸天的创世之神，睁眼后却窝在县令老爷的后院和他刚纳的五房小妾玩宅斗，还一直被压着打，比女巫天生会魔法还要怪异。
由于兽潮的原因，大部分的城市都会筑起高高的城墙。
魔兽想要进城，要么攻破城墙冲进去吃人，要么嗄了后躺着被人类抬进去吃掉。
活着的魔兽存在危险性，万一暴走伤人，饲主要赔很多钱。
或许不用赔，只要兽潮一开始，饲主就是魔兽口中的第一餐。
洛瑞斯坦的旧城里却有不少活着的魔兽，虽然长翅膀的鸟能飞进来，其他四条腿的魔兽总不能也是飞进来的吧。
城外田地的波丽花还都饿着呐，走过路过不可能错过的那种。
“雨燕，你知道旧城里的魔兽是从哪里来的吗？”
“知道，从凡登堡掉下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凡登堡在天上？”
“对啊，不然怎么会说它是魔法之城呢。”
雨燕十分自然的接过唐眠递来的茶杯，以及一大盘切好的硬面包。
“蘑菇酱还有吗？”
“……有。”
唐眠更喜欢刚出锅的烤蘑菇或者炸蘑菇，觉得酱太咸。
“洛瑞斯坦中间的那个湖泊，叫做无名湖，从凡登堡里出来的人都是这么叫的。”
雨燕在硬面包上涂满蘑菇肉酱，一口咬了下去。
“每隔六个月，无名湖的上空就会映射出凡登堡的大门，从里面驶出六艘帆船，把有资格登船的人接走。”
洛瑞斯坦的六家魔法师协会，便是负责接待帆船的机构。
雨燕眨眨眼，笑着问唐眠。
“你猜猜看，什么东西价值不菲，却不能带上前往凡登堡的船？”
唐眠下意识地摸摸戴在手腕上的手环，十分惊讶。
“是空间石吗？”
雨燕咬着面包点头。
“没错，每个人最多只能携带一箱子的行李，重量不能超过两袋面粉。多了的话要用辰星值兑换，若是辰星值扣的太多不够七颗了，这人就会失去登船资格，扣掉的辰星值也不退。”
行李跟着船走了，人留下，再等六个月。
“凡登堡的帆船会在洛瑞斯坦停留三天，三天后，船驶进凡登堡的大门，大门的影像会从无名湖上空消失。”
船或者大门，有一样是能进行空间转移的魔导器伪装的
“听说每次都会有人抱着侥幸的心态，想要绕过魔法师协会的检查，把空间石带上船。然而当船驶离岸边，朝着凡登堡的大门飞去时，这些人就会和他们藏起来的空间石一起被丢进无名湖里。”
再等六个月。
“这是进入凡登堡的方法，从凡登堡里出来应该不需要这么麻烦。我见过在其他时间里从凡登堡出来的人。”
雨燕看向盾牌，神情却像是通过盾牌看一个人。
“我的搜索感知魔法还行，可以在十三四条街的范围内自由活动。结香商团的寻路师曾经给我介绍过一个猎杀指定魔兽的特殊委托。”
那会儿的队长还活着，忠实的守护在莱斯特身边。
“这个委托特殊在要求同行的两个委托人身上，他们都来自凡登堡，声称必须亲眼看到那只魔兽死掉。”
猎杀魔兽存在危险性，若是认真起来，雨燕便不能分心保护委托人。
更何况洛瑞斯坦有禁令，本就不能说谎，哪里需要这般谨慎。
“等我杀了魔兽，其中一人抱着尸体大声痛哭，不断说着对不起。另一个人则要求我立刻把魔兽体内的魔晶挖出来，把尸体烧掉。”
认识，熟悉，有感情，不得不弄死。
雨燕吃光手上的面包，抬起右手在半空中比划。
“魔兽的个头不大，比我稍微高一点，全身棕褐色的长毛，会吱吱叫。”
唐眠首先想到的是猩猩或者猿猴，因为棕熊的声音不符。
“它的脑袋特别大，有四条手臂和四条腿，力气很大，身手敏捷，能够使用火魔法。唔，你的火焰弹再大上几圈，就有些像了。”
现在不是猩猩了，是未知物种。
“后来那个寻路师说，凡登堡的贵族想和我签订长期雇佣契约，让我负责清理这片街区里指定的魔兽，要求是必须把尸体完全毁掉，绝对不能吃。”
似乎是动物实验后着急销毁证据。
“他们给我一个通讯魔导器，单程的，只能用来接收消息。结香商团的寻路师负责回收魔晶，顺便给我结账。”
雨燕从空间石里取出一个盒子，在唐眠眼前晃了晃，立刻收了回去。
“山堇的货大多是粮食，药水什么的，结香商团会卖刀剑弓弩和魔导器，让住在旧城里的人有能力对抗魔兽。”
旧城里的人少房子多，幸运的漏网魔兽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甚至反过来吃人。
“你最好不要跟别人讨论这件事，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凡登堡里出来的人都不承认有这回事，包括我的那两个委托人。”
意思是她已经试过了，对方在不可说谎的禁令下依旧拒绝承认。
凡登堡在唐眠心中的印象直线下降，基本上已经跌至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