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总，电话打完了？这一杯你要是再不喝，可就是感情淡了！”
    敬酒这人，是裴景淮最近很看重的一个项目的合作商，今晚这局就是为了和他洽谈新项目的合作问题组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中途，叶知让居然闹了这么一出幺蛾子。
    裴景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顾总，实在抱歉，家里确实出了急事，事关我家小孩，我得赶过去处理。您见谅，吃好喝好，都算我的！”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看向了候在一旁的助理唐瑜：“招待好顾总，不可怠慢了。”
    唐瑜配合默契的起身拉住了顾总的胳膊：“顾总，来！我和您喝！”
    ……
    裴景淮赶到叶知让的学校，还没上楼就遇见了宋霁川的父母，他对宋霁川的爸爸有点儿印象，之前周木的爷爷做心脏手术，就是他主刀的，后来又在一些正式场合见过几次面。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上楼后，裴景淮瞧见叶知让蔫头耷脑的拎着一个装满了零食的塑料袋，和宋霁川并排靠墙站在一起，两人脚边还各摆着一个垃圾桶。
    看见他，他家小孩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
    宋霁川倒是没什么表情，只他那个“花孔雀”似的妈，不问缘由的上前就给了他一巴掌。
    他爸倒算是个明白人，忙是拉住她：“郑颖，你冷静！先问问孩子是怎么回事！”
    宋霁川看着他爸，原本平静如一潭死水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波动。
    宋霁川的妈妈隐忍的压低了声音道：“你爸今天好不容易休息，和我一起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给你做饭，就等你放学，指望着我们一家人能吃顿团圆饭，你倒好，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宋霁川没说话。
    叶知让明显被宋霁川妈妈的那一巴掌吓到了，裴景淮摸了摸她的头，声音不大不小：“叶知让，瞧清楚了，以后心里有点儿数，别回头这一巴掌落在你脸上了。”
    宋霁川的妈妈一张脸涨得通红，宋霁川满是歉意的低下了头。
    “小叔……你听我解释……”
    裴景淮低头看了眼她手里拎着的零食袋：“什么不入流的东西都往嘴里放，叶知让，你有这么馋吗？”
    “小叔……”
    教导主任和班主任一起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教导主任看了看双方家长，还算和颜悦色的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个大概。
    “霁川和知让的成绩确实都不错，但好孩子，也总有犯错的时候……”
    教导主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景淮打断了：“我家小孩犯什么错了？她承认她早恋了？有证据？那要是照您这样讲，学校就应该一分为二，男女生分开授课，别回头一男一女只要是走在一起，就被认为是早恋。”
    “知让的家长，您要是这么说话，可就不好听了。您既然说要证据，那您就问问他们，看到我，跑什么？”
    裴景淮低头看叶知让：“你跑什么？是你要跑的吗？叶知让，平时在家让你给我倒杯水，你都懒得动，逃跑躲老师，是你会做的事儿？”
    宋霁川的妈妈也不乐意了：“裴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想说，是我家霁川逼着你家知让跑的？”
    裴景淮冷眸看向她：“那你得问你儿子。”
    宋霁川深吸了一口气：“都别吵了，是我拉着她跑的，但我俩什么关系都没有，今晚也是碰巧遇见。”
    教导主任：“那你们跑什么？”
    宋霁川：“老师，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们确实没早恋，没逃课，今天只是一场误会，跑也是我拉着叶知让跑的，你们要怪，要罚，我都认了，但和她没关系。”
    宋霁川的妈妈急了：“霁川！”
    宋霁川笑笑：“妈，一人做事一人当，没道理连累别人。”
    裴景淮挑了下眉，还算满意：“我觉得他不像在撒谎，而且我们家小孩是什么样，我最清楚，她拎得清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唯一的缺点……”他抓住叶知让拎着零食袋的手，稍举起来，晃了晃：“就是嘴馋。”
    因为宋霁川是年级第一，是学校最寄予厚望的学生，叶知让的成绩也不差，所以教导主任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在和两位班主任合计过后，他有模有样的又把他们训诫警告了一番，这件事情也就这样翻篇了。
    在跟着班主任和裴景淮回班的路上，叶知让偷偷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但孰不知，她的小动作全被压着火的裴景淮看在了眼里。
    “知让，进去收拾书包吧。”班主任拍了拍她的后背。
    叶知让抬头看了眼裴景淮，裴景淮笑笑：“去吧，我等你。”
    叶知让进班后，在同学们好奇的注视下走回了座位。
    刘梦抬头望了眼站在门口的班主任和叶知让的小叔，小声问：“知让，你和宋神怎么回事儿啊？”
    “啥事儿也没有，就是碰巧遇见了，然后被教导主任抓了。”
    “天啊！我刚想去帮你作证，班主任不让去……哎呦，你瞧瞧这事闹的……你小叔会不会骂你啊？”
    “我今晚可能就要露宿街头了。”
    “啊！这么严重！”
    叶知让勉强笑笑：“我恨发明义气这两个字的人。”
    从教学楼出来，裴景淮走得很快，叶知让背着书包，拎着她的零食袋，努力倒腾着两条腿跟着他。
    她知道小叔在生气，也不敢说话。
    上车后，借着灯光，她瞧见了小叔铁青的脸色。
    裴景淮冷眸瞧着她：“叶知让，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小叔，对不起，你听我解释，我和宋霁川真啥事都没有，真就是偶遇，我去倒垃圾，他也去倒垃圾，然后我们就一起去了趟小卖部。出来就碰见教导主任了，真的！”
    “那你跑什么？”
    “我没想跑，我真没想跑！”
    裴景淮制止了司机开车。
    “所以，是他拉着你跑的？”
    叶知让有些为难的不说话了。
    裴景淮扫了眼她的口袋：“口袋里装的什么？拿出来！”
    “小叔……没什么，真没什么……”
    “叶知让，我要是再说第二遍，你现在就给我滚下去，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叶知让深吸了一口气，磨蹭着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递给他：“小叔，我……不是……”
    “肯定不是你的，你有多少胆子我不知道？真是长本事了！”裴景淮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小叔，你去干什么？小叔！”叶知让忙是跟上，她只见裴景淮大步走向了车后不远处停着的宋霁川爸爸的车，他满是戾气的敲响了车窗，车窗缓缓降下，他径直把烟盒扔了进去。
    叶知让听见他十分克制的冷声道：“管好你家儿子！管不好，我不介意亲自动手，宋院长，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说完，他转身拽着叶知让就走。
    叶知让觉得她好像给宋霁川帮了倒忙……
    但眼下更急迫的问题是——小叔很生气，她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
    回到家，裴景淮摔上门，也没等叶知让换好鞋，就拎着她的后脖领，把她拽到了墙角：“给我站好了！面壁思过！”
    “小叔，真的知道错了。”
    裴景淮拽松了领带：“你错在哪儿了？”
    “我……”
    裴景淮捏着她的后脖颈，让她抬起了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在犯错。”
    “对不起……”
    “小孩，我可以理解你想帮你的朋友，但帮助别人的前提是你能保护好自己。你们班主任前两天刚在家长群里发过，学校最近在严查纪律问题，抽烟这一条也赫然在列。你有没有想过，今天这盒烟要是从你口袋里搜出来，该怎么办？”
    “……”
    “你是什么身份？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闹过什么新闻，才过去一年，需要我帮你重温吗？”
    “对不起。”
    “叶知让，那盒烟，从他宋霁川身上搜出来，家长和老师只会反思是不是自己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但如果从你身上搜出来，他们就会想到叶寒，想到那桩新闻，会以说教的名义对你指指点点……叶知让，那件事不止是你的痛，所以我现在不得不将他和最坏的结果联系在一起。”
    “对不起小叔……”她声音哽咽。
    安静了片刻。
    裴景淮放缓了语气：“当然这可能只是我对你保护太过的猜测，但我也希望这只是猜测。”
    叶知让转身，哭着扑进了他怀里：“小叔，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裴景淮向后踉跄了半步：“叶知让，我希望你可以忘记过去那些不愉快，但你必须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善良的，你得学会保护自己，不要把自己的把柄轻而易举的交给别人。尤其是在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时候，谈义气帮朋友，简直是无稽之谈。”
    裴景淮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开，推着她重新面向了墙角：“你自己站在这儿好好想想，想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了，想清楚明天去了学校，要怎么面对同学的询问与指点，以及，你真的愿意把自己的名字和宋霁川的名字放在一起被人提起吗？”
    “小叔……”
    “这都是你要面对的事，叫小叔也没用。你记住，不是所有的事，我都能帮你解决，你也不能一辈子跟着我，叶知让，你总得学会自己长大。”
    叶知让不说话了，她明白，裴景淮生气的不是她早恋与否，而是在担心她会再次被人戳到痛处。
    他希望她能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