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照相机，笑嘻嘻凑到大奶牛面前，大奶牛似乎是听懂了，竟然站在原地，稍稍歪着头，翻起上嘴唇一呲牙！
    还会摆姿势！
    咔嚓咔嚓！
    照相机响了两下，钱慧伸手摸摸奶牛的脑门，奶牛这才哞哞叫了一声，继续低头吃草料。
    两头小牛犊蹦蹦绕着牛棚跑起来，把草沫碎渣子弄得到处都是，大奶牛生气了，扭头瞅瞅小牛，吓得小牛立刻乖乖钻到身子底下，叼住奶*头滋滋喝奶。
    “奶牛好胖啊！”
    钱慧伸手拍拍膘肥体壮的大奶牛，一脸好奇。
    真是神奇的生物！
    “当然了，现在要靠着产奶卖钱呢，伙食上是一点也不敢克扣。”
    今年存的五万斤饲料粮里有六千斤黄豆，都是给这两头奶牛留的，做完豆腐剩下的豆渣也都发酵后留给们吃，在他和老程头的精心喂养下，两头大奶牛不但没掉膘，反而胖了一圈！
    “好东西都给牛吃了，那马怎么办？”
    “马的伙食也不差，去年剩下的豆秸，黑豆，还有隔三差五弄点骨粉喂上，毕竟还有四匹带崽子的稞马呢！”
    孙建平得意一挑眉毛，“明年开春，我这个马倌手下的兵可就多了，到时候你得过来帮忙！”
    “嗯嗯，到时候我也选一匹小马驹从小养活，要不然不听我的。”
    钱慧促狭的捏捏他的耳朵，“就像这匹小马驹，动不动就尥蹶子！”
    “疼疼疼……”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赶着马车，来到小西山，此时胡来福已经早早等在路口，看到他们来，一蹁腿上了马车。
    “叔你们队的马准备咋处理了？”
    孙建平勒住缰绳，问胡来福，胡来福摆摆手，“本来想着牵到马市卖掉，可我看那几匹马瘦得走道都费劲，别走半路再累死，我寻思看看哪屯子要，贱价处理了算了！”
    看来是真有钱了！
    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处理掉算了！
    瞧瞧，这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穷人能说出来的？
    “我去看看吧！”
    “你们二马架能买下最好，现在就属们队最有钱了！”
    胡来福本想是夸赞他一句，可是孙建平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合着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呗！
    他又扭头看看坐在车里的老曹，老曹叼着烟袋摆摆手，“你是队长，你看着办，相中就买。”
    孙建平下了决心，调转马头来到小西山的马厩里一看，把他吓了一跳！
    好家伙！
    怪不得要卖呢！
    这三匹马也太瘦了！
    身上的肋骨根根分明，后胯骨高高耸起，尾巴耷拉在身后，两只无神的大眼珠子往外突突着，要不是还有一张马皮裹着，就是活脱脱一副骨架！
    “你们这马到底咋喂的！”
    孙建平觉得就是把马放到后山让其自生自灭，也不至于饿成这个德行！
    “还，还能说啥，马倌把料豆都偷摸拿回家自己炒着吃了，牲口可不就得跟着受罪……”
    胡来福小声嘀咕一句，别看他现在是小西山的队长，不过在村里也立不起来，被人家大姓欺负得够呛。
    “这匹马……”
    孙建平的目光落在那匹黄骠马身上，他伸手捏开下巴看了看，四岁口，还挺年轻。
    还是匹稞马。
    就是瘦得吓人！
    “不行啊太瘦了，不一定能养过来……”
    “就算是养过来也费劲，万一有点肠胃病啥的，就是白忙活……”
    他冲老曹使了个眼色，俩人一唱一和，胡来福脸一抽抽，“你们要是诚心想要，价钱可以再商量！”
    “三十能行啊！”
    老曹是真能砍价！
    在马市上，一匹四岁口的黄骠马，不卖上七八百块都算扔！
    他一开口给打了个零点五折！
    骨折价！
    “老哥哥你这……为难我么不是，你就说吧这匹马宰了卖骨头棒子也不能是这个价啊！再多给点！”
    胡来福有些窘迫的挠挠头，“两百吧，反正你们队有钱，不差这仨瓜俩枣的！”
    “我们队有钱？别逗了，你们现在比我们有钱！”老曹最怕别人说他有钱，连连摆手，“再说你们这马瘦得都吓人，眼瞅都要倒架子了，还卖两百？你是真敢要！”
    “就三十吧，我们买回去也是有风险的，要是养不活，这三十就算是打水漂了。”
    孙建平从中说和，胡来福一脸无奈，“行吧！三十你们牵走！”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头老牛身上。
    “这头牛你说咋整呢，年岁大了也走不动道，杀了吧上头还不让……”
    的确，这头牛已经很老了，嘴边的胡子都白了，看到有人来，慢慢抬起头，一双老眼望着孙建平，竟然顺着眼角掉下泪来！
    此刻孙建平的心里百味陈杂！
    “大侄子你给我想个招，要不……”
    胡来福也是麻爪，孙建平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帮老牛擦干眼泪。
    可怜的牛，累了一辈子，到头来竟然落了个这般下场！
    “这头牛你们咋卖？”
    老曹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摇摇头。
    “你要买，这个也三十！”胡来福一听顿时喜出望外，急忙喊道，“笼头都给你！”
    “建平你疯了，这牛眼瞅着都要死了，你还敢买！”
    老曹一看自己再不出言阻止不行了，急忙压低声音说道，孙建平笑了笑，“叔，这三十块钱我自己出，就当是扔水里了行不？”
    “你这孩子，一点也不听劝！三十块钱那么容易挣呢！”
    老曹急得直跳脚！
    “三十是吧，行，这头牛我买了！”
    “大侄咱们可不能反悔啊！”胡来福生怕他转过身变卦了，急忙拿话堵死他。
    “叔你这就有点……行，我给你立个字据不行吗？”
    “行行行！”胡来福点头如捣蒜。
    为了公平公正，他把原队长韩老四等人也都叫过来，当着大家伙的面，孙建平写了两张字据，言明买马买牛都是二马架村和他个人的行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要是牛马死在半路上，他自认倒霉，与旁人两不相干！
    而且小西山也绝对不能反悔变卦，否则百倍赔偿购牛款！
    “放心吧我们哪能反悔呢！”
    大家伙眼巴巴看着孙建平掏出三十块钱拍在桌子上，老曹摇摇头，把钱抓起来塞回他的口袋，自个数出六十块钱拍在桌子上，被风吹得呼啦啦直响。
    小西山众人喜笑颜开，看来我们屯子要转运了！
    一头老的快要死的牛，竟然还卖出三十块钱！
    这个孙建平，都说他精明，我看就一冤大头！
    “他吗的！”老曹看看花了三十块钱买的老牛，郁闷咕嘟一口烟，建平这孩子上了那股劲，谁劝也不听啊！
    他看着牛可怜，我特么比牛还可怜呢！
    “行了赶紧的把牛送回去吧，这牛比我还老呢，走道都费劲……”
    老曹嘟嘟囊囊把牛牵出来，老牛慢慢走在冰雪路面上，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身后的牛棚，忽然停下来，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滚！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这头老牛面向牛棚，前蹄跪在地上，哞哞叫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