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崽子！
    啥好处你都想捞点！
    拖拉机手的名额已经给你了还不知足！
    还想要代销点售货员的名额！
    “你刚才不看了吗？一个代销点给俩名额，一个售货员，一个库管加配货的，还有啥啊？”
    “啊……”
    孙建平挠挠头，抓着榆树枝喂小毛驴，“没事我就是问问。”
    于长海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天黑了抓紧回吧，叔也不留你了，路上注意点！”
    孙建平嗯了一声，颇有恶趣味的盯着于长海那张大长脸看，看得他心慌慌，托口还有事，匆匆回了队部。
    这老家伙！
    望着于长海匆匆离去的背影，孙建平嘿嘿一笑，供销社那头……
    现在杜尔基供销社有两位售货员，不过一直都是蔡姨站柜台，另外一位“编内人员”他却是从来都没见过。
    过阵子蔡姨要回家生孩子了，到时候肯定要找个临时替班的，听她说的意思，如果替班干得好，兴许能留下来当个临时工。
    临时工干上个三年五载，赶上招工，兴许还能转个正……
    另外，郎主任对你上次收鸡蛋的表现很满意……
    蔡姨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就是希望孙建平去替她的班，却又不好意思明说，免得落人口实，不过孙建平志不在此。
    当一个售货员，每天守着三尺柜台，哪有纵马驰骋于大兴安岭，带着一众乡亲战天斗地，修整河山来得爽快？
    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把大好青春斗浪费在供销社那块小小的方寸之地！
    至于在各个大队设置代销点，一来的确是可以方便乡亲们买个针头线脑打个酱油什么的，二来……
    瞧着吧！
    生产队的大小干部，还不玩命似的把自家子侄往代销点里塞！
    谁不知道供销社是好单位！
    他骑上毛驴，来到小学校，此时正赶上孩子们放学，他冲小兴文招招手，小家伙乐得一蹦三尺高，背着小书包哼哧哼哧跑到他身边，“哥哥你来接我放学啦！”
    “我去队部办点事，正好顺道接你回家，来上驴！”
    他把小家伙抱上驴背，牵着缰绳往二马架方向走，“兴文你们今天都学啥啦？”
    “读报！”
    小家伙双手抓着小毛驴的鬃毛，神气活现，“老师给我们读报，说是学习精神！”
    这不是扯犊子么！
    这么小的孩子，狗蛋大的年纪，不从基础学起，反倒读什么报纸！
    “以后你每天晚上跟着哥哥学文化，咱们不能跟着学校瞎胡闹，听到没？”
    “嗯嗯我知道啦哥哥！”
    小家伙使劲点点头，一看路边榆树上已经长出了许多榆钱，小家伙顿时手痒难耐，“哥哥你吃榆钱不，我会爬树，能爬得老高，咱们摘榆钱吃吧！”
    “好啊！”
    叔侄俩干脆停在路边，小兴文像个灵巧的小猴子一样嗖嗖爬到树上，将结满榆钱的树枝掰下来，扔给他。
    “加点小心！”
    孙建平一把接过来，捋着上边嫩绿色的榆钱扔进嘴里，咀嚼两下。
    榆钱带着一股天然的清甜滋味，让他食欲大开，忍不住又捋了一把，囫囵塞进嘴里。
    他这才发现，从二马架到纪家油坊的路上，栽种着一排排高耸入云霄的榆树，看那合抱粗的树干，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这些榆树很明显不是自然生长，而是在这定居下来的山东移民们栽种的！
    是了，闹春荒的年月，榆钱就是农民的救命粮！
    “哥哥接着我！”
    小兴文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不好好从树上出溜下来，而是双手抓着胳膊粗的树干晃来晃去，见孙建平张开双臂，他纵身一跃，从两米多高的树干上跳下来，落在亲爱的“哥哥”怀里，咯咯直笑。
    “真好玩！”
    “你加点小心，万一摔下来，到时候看你爸妈不抽你！”
    孙建平把地上散落的榆树枝都收拢起来，捆成一捆背在身后，小兴文骑在驴背上，小手攥着一根榆树条，大声吆喝着，催促小毛驴快走！
    “哥哥你今天咋没骑大马？”
    “大马干活累着了，让在家好好歇歇。”孙建平扭头看看升起炊烟的纪家油坊村，一丝隐忧涌上心头！
    关永华明显无心去管队上的事，一门心思想着上调，于长海又是个目光短浅且惯能瞎折腾的，靠这俩人领导太平山大队，乡亲们的日子能过好真是见了鬼了！
    小毛驴颠颠的往前走，忽见他停下来，扭头往后看，也好奇凑过脑袋，啃了两口榆钱，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愚蠢的目光。
    走啊，回家去！
    “走吧！”
    他抬手在驴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跟在毛驴身后，一步步走回二马架村。
    村子仍是静悄悄的，累了一个春天的农民们都在休息，家里，李秀芝打着哈欠，正把从野地里挖回来的苦麻菜剁碎，像撒盐粒一样撒上一丁点苞米糠，搅拌一下送进鸡窝。
    “妈妈你看，榆钱！”
    小兴文挥舞着手里的榆树条，向母亲炫耀。
    “榆钱长得挺快啊，现在都能吃了！”李秀芝看到榆钱，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老儿子给你个任务，你把榆钱都撸下来，等会妈给你们包榆钱馅包子吃！”
    “吃包子喽！”
    小月月也跑出来，蹲在地上，帮着哥哥一起撸榆钱。
    孙建平也想伸手，被李秀芝劝住，“你进屋去陪你叔唠会嗑，这点活让孩子们干就完了，小孩子从小就得干活，要不养出一身懒肉。”
    他也只能无奈笑笑，推门进了屋子。
    老曹睡醒了，正坐在炕头摆弄自己的宝贝收音机，孙建平坐在他身边，帮他调着旋钮，找到一个比较清楚的电台。
    “我刚才去队里了。”
    孙建平把刚才自己溜达一圈的所见所闻和老曹说了一遍，老曹叼着烟袋，微微皱眉，“橛子好薅，他吗的穷根难拔，韩老四也是懒透腔了，往水渠放水还能耽误啥？那就放呗，再去公社找找杨主任，弄点稻子撒进去，也比撂荒强。”
    “他们小西山屯子不就那德行么！一群耍钱鬼，过年时都聚在徐金贵家里耍钱，干正经活一个也逮不着影。”
    曹春贵从西屋出来，坐在孙建平身边，嘟囔一句，老曹摇摇头，“可说是呢，周围十里八村的你看哪家哪户把闺女往他们屯子嫁？那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那么大一片盐碱地……”孙建平还很是惋惜了一下。
    “我刚才去地里了，咱们那片地长得挺好，估计今年还真能打点粮。”老曹嘎嘎笑起来，“这年头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能把咱们屯子的日子过好就行了，管两旁事人好赖干啥。”
    “也是……”孙建平起身，“我去趟张叔家，告诉富才一声后天去公社找许主任报道。”
    “我跟你一起去！”
    曹春贵手痒痒，笑嘻嘻跟在孙建平身后，刚走到门口，就被李秀芝拧着耳朵给拽回来。
    “你干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