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水利工程，不是那么简单的。”陈培林念过几年书，说话文绉绉的，老曹皱着眉头，却在盘算另外一件事。
    他光考虑引水的问题，忘了还有排水这件事！
    如此一来，还得再挖一个排水坑！
    成本就更高了！
    老头一脸惆怅的咕嘟一口烟，盘算着挖这个坑要花多少钱。
    门开了，去城里修收音机的徐金山和王金刚俩人也走进来，得知众人正在商量修渠的事情后，老徐不顾车马劳顿，也要爬起来去参加此次重要“会议！”
    再怎么说咱也是副队长，村子里的大事小情没我能行！
    “收音机修好了？”老曹看他来了，笑着问了一声，徐金山点了下头，“修好了，就换了俩零件。”
    “修好了也不拿来给我们听听。”小陆阴阳怪气喊了一声，把老徐臊得老脸通红，“搁家里放着呢，要听明天上我家听去！”
    “我可不去，听一会你媳妇就嫌费电，往外撵人了！”
    大家伙都笑起来，老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急忙岔过话头，“那啥，水渠定好咋修了么？”
    “这不正研究呢么！”
    老曹把孙建平画的图纸递给他，“你这个副队长也不能白领工分，说说吧，你有啥意见？”
    “从这开渠……”
    说实话老徐看了也是白看，他装模作样扫了两眼，哼哼两句，“我看行，就这么整吧！”
    “看出啥来了？”见他不懂装懂，滥竽充数，张子义凑过来，笑嘻嘻问道。
    “不就是那啥，那啥……”老徐的脸红得像猴屁股，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张子义嘿嘿一笑，“老徐不是我说你，你说你现在自行车骑着，收音机听着，缝纫机踩着，小手表戴着，日子过得比李大善人都恣儿，是不是都忘了锄头咋拿了？”
    老曹踹了张子义一脚，“都抓紧提提意见，眼瞅着半夜了！”
    “没意见！”
    老徐自知才疏学浅，提不出什么好意见，也拿不出什么好见解，老曹沉闷嗯了一声，“都没意见那咱们就这么整了，明天我去公社看看咋买料，又得花钱……”
    花一分钱老曹都得心疼半天！
    更何况这是一笔高达三千块钱的巨额投资呢！
    “赶紧整吧，眼瞅着奔四月下去了！”徐金山嘀咕一句，“还有别的事没，没事我先回去歇着了，进城一趟可把我累屁了！”
    “老徐你先别忙着走，我跟你说两句话！”
    见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王金刚也跟着大伙出了门，老曹这才压低声音，“金刚和二丫的事咋整了？”
    “定了，说是年底就把事办了。”
    “人家建平给你出的都是好招，你得听啊，赶紧的让王金刚他爹把二丫的户口起到城里，不是我说你你也五六十岁的人了心里没个章程……”
    老曹一顿训斥，老徐嗯嗯点着头，心里不免有些懊悔，老曹虽然平日里能算计，但心地不坏，他说的一点也没错，想想王金刚这孩子是咋和二丫处上的，还不是……
    算了不说了，丢人！
    “我回去就办！”
    “那个，不是说给金刚整民办教师么，咋样了？”
    “让人家给搞了，说是在一重厂的时候偷看女工洗澡，给……杨组长给压下来了。”
    “你说说这事整的！”老曹对王金刚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你这人啊……说你点啥好，别光看眼么前那点钱和东西，多想想二丫的将来，你说哪天王金刚他爹把他整回城里了，就那小子的脾气秉性，还能带着咱家二丫一起走？凡事多过过脑子，既然事到了这个份上，就得想办法把他留住，不能让他拍拍屁股跑了……”
    “我知道了曹大哥，你就看我咋修理那小犊子的吧！”
    老徐一脸惆怅走出门，孙建平送人回来，险些和他撞了个满怀！
    “徐叔咋了？”孙建平进了正屋，问老曹，老曹扭头扫了窗外一眼，“还能咋，被我哒两句不乐意了呗！”
    “那有啥乐意不乐意的，他收音机不也听得挺过瘾么！”
    “草！”老曹一拍大腿，“你不说收音机我还想不起来，过点了！”
    老头急忙把炕头的收音机拧开，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舒爽打了个哈欠，“该说不说还是这玩意好啊！现在晚上不听一段我都睡不着觉了！”
    “我再攒点零件，过几天给队部也安一个，大家伙开会学习的时候也能听听。省得都挤去徐叔家听。”
    “那敢情好！”老头嘎嘎一乐。
    月朗星稀，徐金山闷着头走在回家的路上，撒么一眼前边和众人说说笑笑的王金刚，心里就像塞了团羊毛一样难受。
    老曹说得不假，王金刚这小子不是啥好揍性，要不是他占了自家闺女的身子，也不至于为了遮丑把他招做女婿，然而自从他爸妈来过之后，这小子越发抖起来，都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算来算去，还是人家孙建平好！
    徐金山挠挠头，抓出一个虱子，啪的一下挤爆了，冒出一股血。
    不行，等哪天他爹把他整走了，那可真把我家二丫给毁了，等明天就跟他说，不把户口迁到城里，坚决不结婚！
    老徐拿定主意，紧走几步追上前去，和王金刚脚前脚后进了自家院门。
    徐大娘正坐在炕头，嗑着瓜子听收音机，老徐家现在有钱了，隔三差五就去供销社割刀肉炖着吃，这点瓜子算个啥！
    “回来了，洗脚水烧好了，先洗洗脚躺下歇着吧！”
    见老伴和准女婿一前一后进了屋，徐大娘急忙趿拉着鞋下地，给他们爷俩打洗脚水。
    “嗯，金刚你早点回屋歇着吧！”
    老徐瞅瞅王金刚进了东屋，探头探脑往西屋撒么，徐大娘咳嗽一声，“撞邪了你，东瞅西看的，找啥呢？”
    “咱家二丫……”
    “二丫去东屋了。”
    “不行你把二丫给我叫出来，这还没过门子呢就睡一被窝了，传出去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老徐不满嘟囔道，徐大娘把眼一瞪，“你自己的闺女啥样你不知道？那家伙睡到大半夜偷摸往人家王金刚屋里钻你又不是没看见，丢人现眼的玩意，爱干啥干啥吧，我是管不了了！”
    “唉！”老徐一脸郁闷的脱下鞋，挽起裤腿，把一双大脚放进温热的水里，烫得他一咧嘴。
    “得抓紧让王金刚把咱二丫的户口起到城里去，人家爹妈那么大势力，指不定哪天就把他给整走了，到时候让二丫咋整？”
    “不能吧……”徐大娘把瓜子皮子划拉到地上，一脸狐疑。
    “还不能……我跟你说你这老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都没人家孙建平看得长远，你就说咱们村，还有别的村来的知青，那些家里当官的有门子的，在这待上两年，不都当工人的当工人，当兵的当兵，都折腾走了？”
    “当家的你说咋整，我都听你的！”徐大娘惊得冒出一身汗！
    要是王金刚玩完了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二丫，万一再留下个孩子……
    到时候我就是哭天也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