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当我没有拿过大奖哦，科研奖如今不只是只有科技成果奖，早就增加了‘科普类’成果奖，我拿的可不少，也晓得评奖时的那些弯弯绕绕。”这下轮到禹若冰翻白眼了。他冷哼道：“你说的那些奖，一言以蔽之，大多数是安慰奖。心灵鸡汤还要给奖金？做梦去吧。说实话，我起初打算对市级一等奖也不想掏腰包呢。”
    龚国安尴尬地哂笑起来。自从医院“变革”以来，他们的目光被迫盯着效益转，既拿不出钱也拿不出足够的精力往科研这条路上凑。这几年来，医院别说与省部级科技成果奖无缘，就是连市级一等奖也拿不到，寥若晨星的几个市一级二等奖、三等奖和优秀成果奖啥的，还都是靠着市里几家大医院相互照顾面子得到的。自己堂堂正正一个大院长，厚着脸皮还想再多要点儿，想想也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见好就收吧。于是，他腆着脸点头说：“好了，全依你。谁让你财大气粗当金主呢。这事儿还要不要再签个协议？”
    “那是必须的。”禹若冰应道：“如今我们有了自家的投资置业公司，一切都要照规矩来喽。不然的话，我的总经理不会答应的哟。”
    “哦，啥时候成立了公司？你的总经理是谁啊？”龚国安好奇地八卦起来。
    “嘻嘻，刚成立才几天，营业执照还没到手哩。”禹若冰笑着说：“总经理是你的老熟人呀。”
    “秦苏怡那小丫头？管家婆！”龚国安的牙根感觉突然疼起头了，讥嘲说：“你呀，可真有两下子。往后想从你手里抠点儿钱，可就不那么容易喽。”
    俩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嗬嗬笑起来。
    笑过之后，禹若冰说：“你的谋划的确不错。不过，细琢磨起来，好似还有点儿欠缺。”
    龚国安的心情挺好，眯着眼睛笑吟吟地说道：“有话直说，我洗耳恭听着呢。”
    “我觉得，你抓住了搞科研的主攻力量，可是也忽视了另一个方面军呐。”禹若冰说道。
    “嗯？这话怎么说？”龚国安的眉毛微微一皱，反问道。“在我们医院，另一个方面军是指谁呀？”
    “你们医院里除了你重视的那些专家们之外的全体医护人员呐。”禹若冰也眯起眼睛来说道：“我认为，科研的最终目的，不是只为了攻克多少项目、拿下多少成果奖，而是要全面提升医院的科技水平和医疗质量，更好地救死扶伤。除了专家之外，全体医护人员也有这个责任和道义。”
    “这些大道理是不错，可是那些刚从医学院毕业不久的年轻医生，还有那些小护士们，要说打个针挂个吊瓶啥的是本行，她们懂得什么是科研攻关？真要让她们也凑热闹，那不是逼着鸭子上架吗？”龚国安连连摇头，不以为然地哼道。
    “哟嗬，你这大院长可别轻谩了这伙娘子军。若是让她们听见了，非得到妇联告你轻视妇女、到卫健委告你轻视护士这行当呢！”禹若冰把食指搁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半开玩笑地警告说。
    “口误，口误！”龚国安笑着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护士这行做好本职工作、精心照顾好住院患者就不错了，有哪门子科研好搞？”龚国安说。
    “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各有各的本事。不然的话，为什么连《中华医学杂志》还有《中华现代护理杂志》的分卷呢？”禹若冰反驳说。“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多久，你就忘了你们医院神经内科的那个护士长晋晋升职称的事啦？”
    “噢，你是说小顾呀。”龚国安拍拍脑瓜恍然大悟，纳闷地问：“咦，你咋晓得这档子事啊？”
    凡是从医的人都晓得，《中华医学杂志》创办于一九一五年，
    迄今已有百年历史，中华医学会主办，是国内医学界最为权威的杂志。许多大医院甚至内部规定，只要在《中华医学杂志》的各分科杂志如《中华外科杂志》《中华内科杂志》《中华创伤杂志》等一百多种分科杂志上，哪怕是刊登一篇豆腐干大小的文章，也能得到提前晋升技术职称的机会。早在一九九五年，《中华医学杂志》的“护理学”分卷单独出刊，成为医护领域最具权威的学术性专业杂志。
    四五个月前，医院神经内科转进一名局部脑溢血做了颅部微创手术的患者。为了尽快使患者康复，大夫尝试使用了两种新从国外进口的抗菌消炎注射剂，哪料到用药后，患者就莫名其妙地发起高烧来。令人费解的是，不需采取更多的措施，三四个小时之后，患者的体温便自动降了下来。当时，连童院长和龚国安也参加了会诊，讨论来讨论去，却始终破解不了这个谜。伤脑筋的是，那两种进口药一旦用上便不能停，必须要做完一个疗程。然而，到了第四天下午，患者家属请来的陪护悄悄地对护士长顾大姐说：“昨天，我照料的二十七床病人挂完第一种药的吊瓶后，不晓得是啥原因，药房没有及时送药来。第二种药是下午过了五六个钟头才挂上的。奇怪的是人家竟没有发烧。我就长了一个心眼，第二天请值班护士给病人挂完第一种药的吊瓶后，让病人休息一会儿，几个小时后再挂第二种药。直到这会儿，病人的体温一直没有升高哩……”
    这位顾护士长也算是多长了一个心眼，翌日交待护士把两种药的静脉注射间隔了四个小时，并嘱咐护士隔一个小时就做一次体温记录。果然如那个老资历的陪护所言，患者的体温一直没有发现异常。此后几天一直到整个疗程结束，她要当班护士都依葫芦画瓢那么做，结果是患者的体温一直稳定，再也没有出现过输液高烧的情况。
    顾护士长在科室里汇报与分析情况后，认为大夫开的这两种注射药可能存在短暂的排异，不间断的输入患者体内，会产生微妙的化学反应。而只要把这两种药输液时间间隔四小时以上，其间再辅助以生理盐水“冲管”，就不至于出现起初那种连院长们也被惊动的输液异常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