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虽然一楼是贵女们主要的场地，但诚如江铃若预料的一般，确实是没什么人的。
    而原本只有那些皇子同贵妃、王侯的二楼，此时此刻竟然是好不热闹。
    络绎不绝的小娘子有已经上过台的，却是同“三五好友”在那头嬉笑怒骂，说到底哪里就是什么闲谈，不过就是想着能不能在贤妃面前露个脸罢了。
    而贤妃呢，一副泰然的表情，自然是清楚外头的情形，但她才没那心思管这些七七八八，看着远处不急不缓走来的那个丫鬟，眸色一亮，抬了抬手。
    一旁的嬷嬷便心领神会，指使了两个丫鬟轻轻的笼了笼周围屏风和纱帐，随后那两个丫鬟也静静的立在了稍远一点的地方，与贤妃之间隔着不少的距离。
    “娘娘，那边皆已妥了。”走来的丫鬟便是方才从江锦心那处过来的其中一个，她的面色不见有任何的异常，就像是寻常同贤妃说道着什么一般。
    贤妃听闻也只是轻轻的摇了摇手中的团扇，却是真的勾了勾唇角，双眸中也暗藏了些许阴森的冷意。
    “嗯，青儿可是亲自在盯着？”
    “回禀娘娘，是的，青儿姐大约是有点不放心，所以让奴婢前来。”
    “嗯，确实要谨慎些。”贤妃微微点了点头，青儿其实是她的贴身丫鬟没错，但是比较少露面的，旁人实则倒是不怎么见到。
    但青儿确实是她费尽心思培养的丫鬟，前些年送她出去学了不少功夫，连带着医术、用毒也沾染了些许，虽不能说精，但对付一下宫里头的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思及这些年，青儿帮她做的那些事，她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此时倒也是安心了几分。
    过去这些年，青儿甚少露面，但私底下却实实在在做了不少的事情，自己如今能如此得宠虽然少不了李禾乾的制衡之术，但青儿也确实做了不少能让李禾乾制衡的事。
    而后宫自打七皇子出生后，再也没有皇子公主了，不是没人降生，而是——没人能活下来。
    想到此处，贤妃便是凝眸一笑，先前的时候，自己的势力并不大，皇后也罢，德妃也罢，杨昭仪也好，她是动不得的，当然眼下的形势她依旧没那么好动，但偏是楚婕妤那个贱人的儿子倒是活的好好的。
    原本瞧着楚婕妤那摆不上台面的母家和没势力的能力，她也是无所谓她的儿子能不能活下来，谁知道这些年放任不管的结果就是太子李隆多了这个四皇子李密的助力。
    虽说楚婕妤没什么势力，四皇子李密自然也是势弱的，但难抵皇帝李禾乾的诡异心思。
    这两年根本就成那个喜怒无常的人，明明是谁立了功，偏生来个明升暗降，若是遇着犯了错，反倒是给了褒奖。
    大约是年岁大了的缘故吧，舍不得这皇位的荣光，因而愈发将这制衡之术用的淋漓尽致。
    若是从前只是用在那些大臣之间，如今看来莫说是皇子之中，哪怕是后宫之内都充斥着这些制衡的手段。
    原本倒也没什么，她虽做了许多事情，但是一则李禾乾应当是不甚知晓其中细节的，二则看上去他也是不在意的样子，只要莫动那些他利益链中的人，大约也是无妨的。
    但这些年……
    尤其是最近的这些时日，李禾乾来自己寝宫的时日越发少了，就连那些平日不怎么露脸的美人都敢阴阳怪气了，且先前听着李禾乾的意思，是知道了什么事？
    何况自己早些时候，早就因为李锐的婚事，试探过这一番，哪里知道李禾乾竟是没什么打算的，更甚至给出了御史之女的说辞。
    她也不是没去查过，什么御史之女，没有兵权什么的也就算了，偏是个连实权都没有的御史，五族之内也没有什么王侯将相。
    说到底，就是巴不得自己的儿子都娶些个不得势的，好让自己能长久的稳坐皇位。
    他自然是可以不用担心，反正儿子这么多，若是一个不争气，再换一个听话的就好。
    可是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的局面已然是如此了，将来若不是自己的儿子成了大业，莫说是安稳日子了，便是尸骨大约都无存了。
    所以，趁着如今自己的手头还有能动的势力，至少要保一个有希望的将来，至于能不能成……
    呵，只有成，没有不成！比如今日之事，便只能是成！
    一旁的嬷嬷和丫鬟看着贤妃变化莫测的脸庞，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沉沉的没有说话。
    “锐儿那头呢？”贤妃回过神，看了看不远处的子阁楼中轻纱曼舞的身影，说着。
    “回娘娘的话，五皇子的小厮方才来报，说已然备好了，等着您这边下令了。”
    “嗯，你且去说一声，时候到了！”
    嬷嬷应了一声，便给了旁边的小丫鬟一个眼神，后者微微点了点头，便在纱帐中隐去了身形。
    “娘娘此番定然能心愿达成。”嬷嬷见着只剩下了她二人，便近身到了贤妃的身边。
    “那是自然。”贤妃抿了抿唇，拿起了手边的葡萄肉，塞到了自己的口中，道，“为了此番好几日不得安眠了，想来今夜一定能有个好觉的。”
    贤妃捻了捻手中的果核，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
    多日前，柳倩如托人递给自己的信函，她确实是认真考虑了，当时的情况来说，锐儿原本就有意于江锦心，那么带上江铃若也未尝不可。
    毕竟若是江铃若能通李晟攀扯上什么关系，也算是自己能拿捏的地步了。
    故而，她确实也准备按照柳倩如的说法走这条路子。
    但谁知道……被掳走的事情出了差池，并没有像柳倩如说的那般进行的事态，让她心中不安了起来。
    后头又出了清滢郡主和皇帝褒扬的事情，让一切都脱离原本该有的轨迹。
    这下倒是让她颇为头痛了很久，一则如此一来江锦心能不能赴宴都成了不可预料的事情，若是此番不来了，那赏花宴的意义便没有了；二则莫名其妙出现的清滢郡主和镇南公府，让原本的局势，更加烦乱了起来。
    好在一切都止于江锦心前来赴宴的那个消息。
    但这远远不够！
    原本惹上镇南公府确实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毕竟此番赏花宴是在熹芜公主府办的，熹芜公主同江锦心的关系世人皆知，可眼下又多了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镇南公府。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日的暴雨倒是挺清爽的，不仅洗净了寝宫里的那些污秽，让自己的心思也清明了起来。
    一个一石三鸟，甚至可能多鸟的计划飘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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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的江铃若施施然的行走在那些贵女之中，她的歌舞一早就结束了，当然她的心思根本也不在这些歌舞上。
    “你有瞧见晟哥哥吗？”江铃若自然也不是那蠢的，用团扇遮着面，轻声的问着身边的芝华，眼神不自觉的在前方飘来飘去。
    “奴婢是没见着，不过许是不在此处呢？”
    “怎么会？我看几位皇子都在的……”
    是的，江铃若从原本的小间走到二楼来，不过也只是为了确定心中的那些不确定。
    不知何故，今日的事情她总觉的有一丝不妥，尤其是贤妃什么都不说的态度，让她既觉得兴奋又觉得心慌。
    兴奋的是，姑母若是不说便是说明此事很大，说不准姑母自己都使上了什么不得了的手段。
    但心慌也是真的，毕竟自己就像瞎子摸象，指不定这刀子会朝着自己来也不一定。
    想到此处，她的愁色就更加密布了，步伐也不自觉的凌乱了起来，甚至听不见那些原本同她打招呼的小娘子的声音。
    当然此处人也着实多了些，那些小娘子的心思自然也不是同谁说话，江铃若的这番异常在旁人眼中倒也是正常了起来。
    姑母的计划之中是不是真的安排了晟哥哥？
    怎么能如此呢？小娘先前分明同姑母说了的，自己的心思姑母定然也是知晓的，怎么能如此这般呢！
    江铃若越想越觉得心惊，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去制止是不是还是来的及，甚至会不会让这两人感激一下自己？
    越想越觉得可行的江铃若顿了顿神色，转头准备同芝华说一说自己的想法，正准备抬脚的时候，她见着从不远的地方走过来两个人……
    她微微的眯了眯，在看清人的一瞬间，神情呆滞，甚至掉落了手中的团扇，芝华听着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是定在了原地。
    “晟哥哥……”
    是的，不远处迎风走来的，就是七皇子李晟和四皇子李密，大约是说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俩人的脸上倒是还洋溢着笑容，甚至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厮也是捂着嘴。
    江铃若不敢相信，甚至还掐了掐自己的手臂，一阵疼痛传来的时候，她确信了眼前的事情。
    那重要的事情来，如果此番李晟在此处，贤妃究竟让谁去做了这件毁人清誉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