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院子门一打开，沈南星就差点和人撞个满怀，低头一看竟是顾通。
    她回来这几天并没有遇见过顾通，想来是顾婶子回家和顾通说了些什么。
    哪怕是出门在街上碰到了去学堂的顾通，两个人也就是打个招呼，沈南星还以为顾通要发愤图强，连和自己说几句话的时间都不舍得了。
    只此刻顾通却是满脸焦急地站在那里，抬头看到是沈南星，忙道，“你快跟我走！”
    走？走去哪里？沈南星没动。
    顾通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沈南星几眼，“你这是要进城？”
    此刻的沈南星拎着自己的药箱，背上打着一个小包袱，里面是碎银子和两身衣衫。
    见顾通这样问了，沈南星点头，“是，要回城，有急事。你正好在这里，回去给顾婶子说一下，我这里留下的一些菜，腊肉，没人吃会坏的，让婶子找个时间过来拿。”
    顾通皱眉，“你不是前两天还说药材还没卖完？”
    “是没有卖完，可我有急事，得回去一趟，这药材就先放着罢。”
    “怎么走？这么早！”这会就是搭个牛车怕是都遇不到。
    沈南星却有自己的打算，“我走着去。”反正她今日是一定要回京城，哪怕是一路走过去呢。
    可顾通却一把拉出了沈南星的手腕。
    脸上的焦急之色十分明显。
    沈南星道，“有事？”
    顾通点了点头，“需要你去救人。”
    “救人？”沈南星不解，这时候，救什么人？
    没想到沈南星还没问出救谁呢，就见远处跑过来一个小姑娘，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在这深秋中衣着单薄，头发凌乱，急匆匆的跑到沈南星的面前，不知是心急的狠了，还是被冷风给吹着了，此刻眼眶都红了。
    这个小姑娘沈南星是认得的，是顾三婶家的女儿，名叫翠儿。
    看这名字起的随意，也就知道顾三叔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女儿。
    顾翠跑到沈南星面前停下，带着哭腔道，“南星姐，你救救我娘，求你救救我娘。”说着都要给沈南星跪下了。
    沈南星愣住了，忙将顾翠拉了起来，“怎么回事？你娘怎么了？”
    顾翠道，“我娘流血了。”
    算算日子，此刻的顾三婶子应该也有五个月身孕了，若是此刻流血，怕是有流产的风险。沈南星心头一惊，将身上的小包袱给扯下来，直接丢在了地上，门一关，“走，去看看你娘去！”
    顾翠急忙在前面带路，沈南星在后面小跑，一边跑一边问，“小翠，怎么回事？”
    “昨儿晚上我爹去吃酒，今日天没亮的时候才回来，我娘劝他少吃些酒，将银钱省下来给我弟弟用。我爹酒没醒，火气上来，直接踹了我娘一脚。”
    沈南星面上不变，心底暗暗将那顾三叔给骂了好几句，可这样的事情沈南星见过很多次了，她无力改变，只能尽心给人瞧病。
    脚步加快，看了一眼身边的顾通，“怎么你也在？”
    “我早起上学堂呢，路上遇到小翠了，我想着我跑的快，就赶紧过来敲你的门。”
    沈南星点头，跟着顾翠左拐右拐的进了破落的院门，然后是卧房。
    一进去就见顾三叔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而不远处顾三婶瘫在地上，嘴里小声叫嚷着疼，身下流了好多的血。
    只看着这些血，沈南星便觉得头皮发麻，忙招呼顾通，“你力气大些，快将三婶子扶到床上去。”
    又嘱咐顾翠，“你去找些干净的棉布来。”
    在沈南星的指挥下，两个人忙活开了。
    等到顾三婶子躺到床上，沈南星便开始给其诊脉，见脉相有些乱，就又忙打开自己的药箱，取出银针来施针，一边嘱咐顾翠，“药箱最底下有一包药丸，是止血的，先拿来用。”
    沈南星忙不迭的施针，顾翠在一旁给她母亲喂药，顾通也在一旁一脸焦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鸡鸣已经好几遍了，日头也升高，没这么清冷了。
    沈南星看着已经止住的血，已经平稳的脉相，松了一口气。
    本来疼的神志不清的顾三婶也清醒过来，泪眼婆娑的问，“南星，我的儿子保住了吗？”
    沈南星顿了一下，点头，“保住了，只你以后要多小心。”
    她其实很想给顾三婶子说，这孩子应是个女孩，可看顾三婶子那眼中的期望，沈南星开不了口。
    她要如何说？来打破顾三婶子的美好幻象呢？
    沈南星转头对顾通道，“这里这会没事了，不用你帮忙了，你快去学堂罢。”
    顾通点头，临走还对顾翠嘱咐，“若有事，及时给我说。”
    顾翠点头，小心翼翼的道，“多谢堂哥。”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一个村的，左右攀扯着，多少有些亲戚关系。
    顾三婶见沈南星只盯着顾通看，不回自己的话，顿时心忧起来，语气也有些急躁，一把扯住了沈南星的衣袖，“南星，你告诉婶子，婶子这一胎是不是个女娃娃？”
    沈南星低头沉默。
    这一举动对顾三婶来说，就像是被判了死刑，眼神也有些黯淡无光，摊上床上，口中念叨着，“若还是个女娃，我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啊！”
    丈夫并不敬重疼爱她，若是能生个儿子出来，或许还能有些好日子过，可若是还是个女娃，那可就真的没法过了。
    沈南星抬头道，“你现在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确定男女，三叔都敢这样对你，男女又有何区别？况且若不是你的翠娘一大早跑去找我，三婶子，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活命吗？”
    这话是一点不假，可对三婶子来说作用不大。
    沈南星心中叹气，“三婶子，你也别伤心了，我娘去的早，我学艺不精，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我瞧不出来的。”
    母亲说过，怀有身孕的女子，不要心情不愉，不然对孩子身体有损。
    沈南星也不想三婶子生出个病恹恹的女娃。
    况且都这么大的月份了，只能生出来，难不成还打掉吗？
    沈南星又好言相劝了许久，三婶子这才面色好些。等到离开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而顾三叔仍旧在地上呼呼大睡。
    她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