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记不清那天陈勉究竟有没有跟在景沐身边。
    只是想当然的认为他应该在。
    陈勉似乎有点慌张，又或者说是懵逼。
    “夫人，我不知道。”
    不知道？
    那谁会知道？景沐？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有问。”
    我泄了气，或许一切都只是错觉吧。
    是我太紧张毛小琴的奇怪举动，太怕苏伯伯会牵扯其中，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吧。
    我木然的回到客厅，玉清跟了进来。
    “茉茉，你是不是有心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玉清很是热心。
    我却苦笑，“没事，你去休息吧。”
    玉清却拉着我的胳膊在沙发上坐下，“白天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解的看向她。
    玉清解释，“她说的那个男人，你们以前真是男女朋友？”
    “当然不是，我们只是儿时邻居，没有其他关系。”
    “原来是这样。茉茉，我觉得白天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景沐这人脾气很怪，万一他多想怎么办？”
    玉清并不知道我和景沐因为白天的事争执，却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我真的不应该再管了吗？
    我不知道。
    我的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
    夜深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户打开一条缝，风吹起窗帘，在黑暗中翩翩起舞。
    突然，一道黑影落在窗台。
    他似乎在观望，在窗台上保持着一个姿势，既不离开，也不进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
    躺在被窝大气不敢出，一只手紧拽着被角，另一只手悄悄从枕头下摸出乌木藏进被窝。
    乌木依旧冰凉。
    所以来的不是鬼怪？
    我心中狐疑，怕它是反应迟钝，一点不敢松懈。
    窗户缝被悄悄打开，黑影敏捷的跳入房中。
    他脚步很轻，要不是我醒着，根本就不知道屋里进了人。
    黑影缓步朝着床边走来，我紧张的后背都是汗。
    当黑影在床边站定，伸手来拽被子，我这才迅速起身，拉着被子一角往黑影身上一扔。
    见黑影被盖住，我急忙去开灯。
    谁知按了好几下都没反应。
    我想喊玉清，喊陈勉进来，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更加慌了，用力甩了甩乌木。
    同样没有反应。
    糟糕。
    没人帮，武器也没反应，看来只能跑了。
    我从床上跳下，奔向窗边。
    没有多想就从窗口跳下。
    身体下坠的瞬间，周围突然亮了起来。
    所有的灯光都朝我打来，我本能的伸手捂住眼睛。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停了下来，没有风，没有身体脱离地面的不真实感。
    我的目光透过指缝，清楚看到窗边一张熟悉的脸。
    苏一言？
    他依旧和我第一次见到时那样，穿着白衬衫，干净阳光。
    “茉茉！”
    苏一言朝我伸手，似乎急切的想要拉我上去。
    不对，苏一言已经死了，他不是。
    后背撞到坚实的地面，一点不疼。
    我缩回手，面前的一切很熟悉，耳边同样熟悉的声音。
    “茉茉，你又调皮了，快起来，看奶奶给你买了什么？”
    奶奶笑眯眯的将我从地上拉起，还递给我一根棒棒糖。
    我低头，碎花裙子，穿着凉鞋的小脚。
    “奶奶？”
    “怎么了？不喜欢棒棒糖？那奶奶带你去买葱油饼好不好？”
    同样和蔼可亲的脸，却比现在年轻不少。
    身后，一个男人声音响起，“真是可惜啊可惜！”
    我回头，是老道！
    奶奶气急败坏的起身，“你怎么还没走？你个假道士，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救你孙女。”
    “我孙女好好的不用你救。”
    有人围了上来。
    奶奶边指着老道骂，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站在人群中。
    抬头看着义愤填膺的人们，有点不知所措。
    一只小手从人群里伸出，准确拉住我的胳膊。
    “茉茉，我们走。”
    胖嘟嘟的小脸，是苏一言！
    他拉着我穿过人群，来到屋后的空地。
    “那些大人真吵，每天就知道大着嗓门乱喊，我耳朵都快要聋了。”
    苏一言说着伸出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之后又从裤兜里摸出几颗巧克力。
    “今天我舅妈来了，她买了好多好吃的，可惜我都不喜欢。这个给你吃，可甜了。”
    我低头看着他手里的巧克力没有接。
    “我不喜欢吃。”
    这是实话，我以前确实很爱吃，所以有阵经常去买来吃，以至于现在一看到就觉得腻。
    “很好吃的也不喜欢？”
    苏一言顾自剥了一颗，似乎是想要证明自己没有说错，硬要往我嘴里塞。
    我跑开，脚下松软的泥土让我感觉踏实。
    苏一言追了上来。
    “慢点，别摔倒了，阿姨又该说你每天弄的像个泥猴。”
    我没有跑远，因为有人挡住了去路。
    是被邻居们把衣服都扯烂了，脸上都是抓痕的老道。
    他似乎没有因为刚挨了打而气恼，依旧笑眯眯的样子。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景沐说阿粟救过老道，所以他想到了阿粟？
    苏一言紧张的上前来将我护在身后。
    “你别想打她坏主意。”
    小小的身体却有着难以想象的勇气。
    “好好，不打坏主意。不过我倒是有问题想问你。”
    “我们不和陌生人说话。”
    苏一言拉起我的手要走，老道再次拦在面前。
    他伸手指了指我，“如果将来她遇到危险只有你能救，你会救吗？”
    “当然会。”
    苏一言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是个好孩子，”
    老道似乎很满意，“那你就好好在家等着我来找你吧。”
    老道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了。
    “难怪奶奶说他是个疯老头，还真是疯的。”
    苏一言回头看我，“茉茉才不会有危险。我妈妈说了，你像天上的仙女一样漂亮，肯定也和仙女一样能长命百岁。”
    看着他的笑脸，我脚步一晃。
    原来不是老道为了救我才带苏一言走，而是他自愿的。
    “茉茉你怎么了？”
    儿时苏一言的声音和成年后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胖嘟嘟的圆脸逐渐变成现在的模样。
    “苏哥哥？”
    话刚出口，那张脸却突然变的狰狞。
    通红的双眼，脸上有泥土，嘴角还挂着血丝。
    “是你，是你害死我……”
    他伸长了双手朝我扑来，锋利的指尖闪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