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进去？
    沈娇娇迟疑地看着院门，又瞄了眼守门的小子，羞赧地低下头。
    “不，还是不进去了。”她摇头拒绝了玉竹的邀请。
    玉竹没有勉强她，留下一句‘稍等片刻’，就快步走进青晖院。
    她低低应了声，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往里看去。
    从院门进去就是一条小径，直通主屋，侧边就是书房。
    她控制不住视线，往书房那一侧偏移，稳稳落在窗框上。
    小小的窗户里，框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男人背对着她，一袭黑袍衬得他长身玉立，挺拔如松。
    从沈娇娇的角度，恰好能看见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可惜上半部分被窗框遮住。
    “大小姐，您在看什么呢？要进去找少爷吗？”一旁的小子笑眯了眼，“你直接进去就好啦。”
    沈娇娇吓了一跳，匆促收回视线，面色略微不自然，“我没看什么，也不进去。”
    说话时，她不断搅着手指，慌乱地四处乱看，试图掩盖自己先前的行为。
    “为什么不进？”小子仰着头看她，“听我娘说，你从前最喜欢和少爷玩耍了，为什么现在不找少爷了？”
    说着，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哎，少爷人很好的，你为什么不跟少爷玩了？”
    “……你娘说？”沈娇娇有些心累。
    眼前这个小孩儿，瞧着还不满六岁，一咧嘴就露出缺了三颗牙的牙床，居然敢问她‘为什么不找少爷’这么歹毒的问题。
    不是，为什么人人都觉得义兄对她好啊？玉竹是这样说，小孩的娘亲也这样说……
    可义兄分明待她严苛，见到她就板起脸，没有半分笑容。
    小孩儿看不懂脸色，听见她问，就认真点了点头，“对啊，我娘说的。”
    她半弯下身子，与小子视线齐平，柔声问道：“你娘是谁啊？”
    这小孩只远远见过几回沈娇娇，头一遭同她聊天，见她亲和友善，忍不住裂嘴笑。
    “我娘是大厨房的厨娘吴婶子，我娘做菜可好吃了，下回请大小姐尝尝。”
    “噗嗤！”玉竹的笑声从里头传来，一个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大头，你不要命啦？竟敢这样跟大小姐说话。”
    大头缩了缩脑袋，“玉竹姐姐……”
    这小子居然怕玉竹还多过怕她？
    沈娇娇满脸惊奇，指了指大头，又指了指自己，“他？这么小？”
    言外之意是，青晖院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吗？居然让个小孩儿来守门？
    “别瞎想，没有的事。”玉竹看懂了她的眼神，耐心解释，“我去问了，说是他兄长暂时让他替个岗，还没学规矩呢。”
    “噢。”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玉竹睨了她一眼，“瞧，连六岁小孩儿都知道少爷对你好，偏生你怕极了他，连门也不敢进。”
    沈娇娇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再次来到青晖院，腿肚子没打颤都算她胆子大了！
    要不是为了茶水，她说什么也不肯来。
    玉竹见她不说话，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小罐塞到她手中。
    “拿着吧，里头就是了。”
    “谢谢玉竹姐姐。”沈娇娇道了声谢，准备离开。
    “哎，茶水里头的药物有古怪，轻易查不出来，少爷也在头疼呢，所以只匀了你一半。”玉竹唤住她，认真提醒，“你当心些，别乱查，若需要帮助尽管来找我。”
    “好。”她点点头，冲玉竹感激一笑，又要走人。
    玉竹放不下心，索性送她回明珠院。
    回到自个儿的院子，她像是被耗光了所有力气般，软骨头似的歪在小榻上。
    听可莹说起主院那边已经散了，蒋夫人本想来跟她道别，又怕太显眼，就托可莹同她说一声。
    沈娇娇点点头，挥退众人，正打算独自安静地待一会儿。
    可欣匆匆走了进来。
    她苦着脸看过去，“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可欣同样苦着一张脸，“姑爷来了。”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人在哪里？”沈娇娇问。
    “在主屋呢，还提了份点心回来。”
    她抿着唇，认命般的起身，“罢了，我这就过去。”
    还是去主屋见面为好。
    她不想让陈元礼进东厢。
    刚走出东厢房的门，就见男人迎面走来，看着像是特意来找她。
    沈娇娇不愿让他进门，目光在陈元礼身上转了一圈，很快寻到了话头。
    “元礼，可欣说你给我带了惊喜，在哪呢？”
    陈元礼正想牵她的手，听她这么一问，当即转身朝主屋指了指，“忘在主屋了。”
    她撇了撇嘴，“你特意给我的惊喜，怎么能不奉到我面前？”说着，又换上一副笑颜，“是什么东西？我们快些过去看看。”
    “走，我带你去看看。”
    两人回到主屋，一左一右坐在上首。
    陈元礼献宝似的，将点心奉上。
    沈娇娇惊讶发现，他居然破天荒去买了李福记的糕点。
    这家点心铺子是出了名的难买。
    “是你最爱吃的李福记。”他说。
    “多谢元礼，费心了。”她面露感动，“下回不许去买了，要排很久的队吧？可别耽误了课业。”
    陈元礼笑了笑，柔声哄她，“娇娇爱吃，再难也要买。”
    沈娇娇心中冷哼，自打孟绾归来，她就再也没尝过陈元礼买的点心，这男人是怎么腆着脸说出这番话的？
    她心知肚明，陈元礼是做给义兄看的，干脆留人用晚膳，还刻意让可莹将膳食摆在花厅的大桌上。
    陈元礼心中妥帖，认为这是重视他的表现。
    实际上，她只是想将两人的距离隔得远一些。
    用过晚膳后，陈元礼提出要陪她去小花园走走，她摇着头拒绝了。
    做戏也要看时间。
    这会儿孟绾该来了，她可不能让人扑个空。
    果不其然，两人刚从花厅走回主屋，还没落座，孟绾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你果然在这里！”孟绾冲过来，强忍着心中的暴怒，硬邦邦开口质问，“夫君，你下课怎么不回菡萏院？我等了你好久，饭也没吃……”
    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表情也从起初的冷硬变得委屈娇弱。
    “你想陪着姐姐，也该命人来同我说一声啊，我一直等着你……”
    陈元礼最吃这一套，连忙上前两步，将人拥进怀中。
    “绾儿，你怎么这么傻？”他一边搂着孟绾，一边朝沈娇娇投去安抚的目光。
    沈娇娇险些气笑了。
    真是个没脸没皮的玩意儿。
    怀里搂个小的，眼神安抚个大的？
    “回去陪我用膳，好不好？”孟绾将头埋在陈元礼怀中，蹭了蹭，浑然不知他跟沈娇娇的眉眼官司。
    “可是……”陈元礼一脸为难。
    就在沈娇娇以为这男人要跟孟绾走的时候，他居然含情脉脉看了过来。
    “我也很久没陪娇娇了，她是正妻，理应多陪陪她才是。”
    “陈元礼！”孟绾气得失声惊叫。